幼年至走路间的衣裳,萧皇后几乎每年都亲手绣好送到府里。更别论素日的召见,探视,明面上是和母亲话家常,可那宫里的精致吃食,新奇玩意却一箩筐箩筐的往他屋里送。
上次他受伤,听母亲说,皇后娘娘也来探望,情到深处,还掉了几滴眼泪。
陆鄞神色复杂,既然圣人和皇后都知道,那刺杀的这个人,想必他十分熟悉。
太子不堪一击,是个刚愎、中庸之才。如此明显的金雕羽毛,刚好衬得起他的形象。
烛光昏暗,男人削瘦的下颌线隐没于阴影处。
陆鄞唇线微微抿起,晋王殿下这一出借花献佛,真是有心了.
“殿下,先喝药吧。您在新丰县遇刺,虽没有活口,但是物证俱在,圣人和皇后娘娘都知道此事,回京后朝廷定不安稳,您可要把身子养好。”李忱端着白瓷杯,低低劝道。
陆鄞瞥了眼那泛着苦味的白瓷杯,又瞥眼五大三粗的李忱,他摸了摸鼻子,淡淡道:“放那儿吧。”
他自幼不是个骄矜之人,更是吃得了苦,受得了罪。
可有些事儿,一旦尝过了,就不愿将就了。
好比喂药。
李忱半信半疑,出门守夜前还不忘嘱咐:“那您一定喝药。”
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忱有些犯困,他起身来回走走试图精神精神。
盈月高悬,下过雨后的空气软润清新,夜色浓愠,鸟鸣蛙声一片。
李忱听见屋里传来咳嗽声,透过楹窗一看,除了不在腾腾冒热气,那白瓷杯分毫未动。
他心底叹息声,世子这是在跟虞姑娘较劲呢。
一个不闻不问,一个就干脆连药都不喝了。
李忱第一次对自己的感知产生怀疑,这还是他那个处事沉稳,经纬之才的世子爷么?这分明是幼稚的羊角小童啊!
翌日,陆鄞一行收拾好,剩余侍卫押着老巫,与新丰驿站的官员道别。
纵然他身上有伤,可却不能再耽误了。他们的行踪已暴露,若是今日黄昏还不进城,难保不会有第二批刺客。
晋王不是仁慈之人,既然敢在圣人眼皮底子下手,就定然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定策。
墨色华盖马车稳稳当当行驶在官道上,记挂着陆鄞的伤,李忱驾得特别慢,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碰撞。
马车宽敞,陆鄞伏在主榻上,月胸前垫着几个鹅羽软垫,只着了一身单薄亵衣,上边披着外袍,领口处不知怎的,弄得松松垮垮,依稀可见内里精装遒劲的白皙肌理。
虞晚坐在侧面,手扶着横木,小脸看着窗外,自上车起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嗯……”车厢内传来男人淡淡的低哼。
受了伤的男人卸下一身冷厉之色,此刻倒像个凡夫俗子一样矫情。
车外李忱头上砸下来和汗珠,他已经很小心了,世子怎么又疼起来了,这一上午他唇边哼哼的,就没停过。
世子素日不是个爱喊疼的人,小时候国公爷为了让他好好练武,藤条、板子打断了不知几根几条,世子都是抿着唇,任血汗流下,从不哼唧一声。
李忱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速度放得慢些,再慢些。
“晚晚。”陆鄞低哼哼着,见她不理,艰难抬了手臂去牵她的小手。
虞晚不漏痕迹的躲了躲,平静道:“世子身上有伤,还是别乱动。”
“你唤我什么?”陆鄞似是没听错,哑着声音问了句。
虞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可那无声的疏离,却真真切切落在陆鄞眼里。
疼在心里。
陆鄞刚抬起的手就那么生生悬在半空。
抬起手臂的疼,却抵不过她一个眼神来的更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处滚烫灼热,闷得发痛。
昨晚他等了半宿,以为不喝那碗药,就能等来他的姑娘。
他静静的看着那升腾的白气一点点变凉,变无,看着月亮隐于云层,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