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唤他,大人,四郎,偶尔急了的时候最多唤一句陆大人,亦或是连名带姓喊他陆鄞。
她从未唤过他世子。
这样的恭恭敬敬的称呼,一下子将两个人拉得好远,陌生的仿佛他只是与她同住朱雀大街的英国公府世子。
陆鄞眉梢挑了挑,示意道:“你说。”
“世子今夜救了我一命,我心底感激。可感激,感动,都不是爱。”
虞晚轻吁了一口气:“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您曾救过我,若您要与我做朋友,我不会拒绝。可是从情分上,你我两清,到此为止。”
小姑娘安静的看着他,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看一个不相干的人,可以是李忱,可以是孙大人,可以是任何一个百姓,也可以是他陆鄞。
陆鄞恍然一瞬,他与她不过几步之隔,可两人之间却隔了一道鸿沟。
他这辈子都难以逾越。
屋内阒然无声,陆鄞心脏像是被千根银针刺过,眼底光芒遽然黯淡了下来。
可情到深处,方知欲壑难填。
半晌,他喉咙动了动,声音一瞬就哑得厉害。
光风霁月不再,矜贵自持不再,天之骄子不再。
他的语气里,甚至多了那么一点低微,恳求。
“如果我们之间没发生那些事儿,你是对我动过心吧?”
虞晚眼圈渐渐涌上了一丝红,香衾底下的小拳头攥得死死的。
她身子紧绷,由于过于用力,说话的时候眼梢都跟着抬了抬,挑起细眉的样子像极了对面的男人。
小姑娘唇瓣微张,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会。”
动过。
风雨呼啸,楹窗呼扇呼扇作响,纱账携着细雨落在宣纸上,一片酣然淋漓。
烛光灭了几盏,陆鄞削瘦的下颌落在阴影里,多了几分寂寥的滋味。
男人眼眶微红,脊背微僵,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走后,虞晚静坐良久,屋子仍旧暖融融的,除去那灭掉的几盏灯火,好像刚刚那人不曾来过一样。
是了,他那样金尊玉贵的一个人,怎能受得了这般侮辱呢。
院子外死了人,虞晚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苓儿端进了洗漱的物件和早膳。
虞晚喝了点白粥,其他的再进不了任何。一想到昨夜庞光的死法,她就控制不住的干呕。
“姑娘,用不用我给您叫大夫?”苓儿多嘴关心了句。
在她看来,虞姑娘是世子宠着的人,那就是主子,甭管日后住不住在这梨苑。在一日,她便尽心一日。
“不用了。”虞晚换好衣裳,带上帷帽出门了。
昨日在刑部递了呈文给那位孙大人,今日他上值,自己是要去回话的。
刑部大门处,虞晚说明了来意,侍卫昨日见过她击鼓,没多说,便引着她朝后边廨房去。
廨房内,孙员外郎正和赵郎中讨论一桩旧案,瞥见虞晚来了,他跟着赔笑两声:“姑娘,我今日有些忙,怕是顾不上,你先去那屋等着。”
虞晚不疑有他,颔首应下。
廨房东西,各有一间屋子,单独辟出来的,与外面不同,虞晚去的西屋。
“咯吱”一声,梨花木门被推开,露出一截浅粉色的罩纱软烟罗裙。
屋内桌案上淡淡的檀香与女子身上娇香,渐渐缠绕,混合在一起。
不是不想见他么?
不是要两清么?
陆鄞摸了摸鼻子,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翻着案上的呈文。
严明公正的,丝毫忘了今日上值时,他是怎么威胁着孙员外郎把这案子交给自己的。
虞晚脚步顿在那儿,瞪圆了美眸,水灵灵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是他?
昨夜她说两清之际,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她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