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过。
一开始还会落几个零件装不上,等到他十二岁,外公家的东西就都是他在修了,那时的他身上只有执着和专注。
可就在他全心等着自己大学毕业,能和老师一起为祖国机械建设贡献一份力的时候,世道变了。 而眼前这个人,这个所谓的师兄吴行德……
祁放的眼神像是随时要择人而噬,“你明知道他是当年国家公派的赴苏留学生,那些信也不过是他早年跟人请教的学术问题。” “你跟我说没用,你应该去跟那些人说。”
话到此,吴行德脸上也没了笑,“逼死老师的又不是我,你冲我发什么?你以为没有我,他就不会被人查了?那些信就不会被发现了?”
他望向这个比自己高的年轻师弟,“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他当年留过苏,就不可能逃得过。” “那也不能是你。”
来自敌人的攻坚,和来自自己悉心栽培的学生的背叛能一样吗?
祁放都不敢去想老师得知此事是什么心情,偏吴行德还有胆在此时提老师,“是我怎么了?老师说不定还高兴又能保全一个学生……”
这话简直无耻至极,祁放想也不想一拳砸过去,对方嘴角立马出现一片红肿。 吴行德不怒反笑,反手就打了过来,“你以为我不敢动手是吧?祁放,我想打你很久了!”
严雪知道这两人不会谈得太愉快,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动手,在望远镜里看得心一提。
不过祁放这两年采伐也不是白干的,显然更占上风。严雪这人心是偏的,只要祁放不吃亏,不把人打出事来,她才不下去拉。
显然祁放这人再愤怒,脑海里始终留有一丝理智,不多久两人便分开了。 祁放有时候也痛恨自己这样的理智,痛恨自己在老师死后连找那些人讨个公道都做不到。
因为他还有顾忌,他有家人,他得罪不起那些现在还掌握着话语权的人……
吴行德也知道这一点,扶一扶眼镜,讽笑出声,“不是听说你家里挺牛的吗?你怎么不求家里帮老师?是你家里不愿意,还是也帮不了?”
这话实在意味深长,也直中祁放痛处,祁放居高临下睨着被自己揍倒在地的人,“你是真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退去刚刚的暴怒,平静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吴行德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荒郊野岭,而整片山头除了他和祁放,可能只有祁放那个媳妇。如果真把祁放惹疯了,祁放甚至都不用动手,只要把自己打晕了绑起来,丢进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
至于祁放那个小媳妇,愿不愿意救他还不好说呢,更别提还长得娇娇小小,一看便不堪一击。 吴行德头皮一阵发麻,也歇了继续刺激对方的心思。
见他老实了,祁放转身就走,完全不想了解他来找自己是什么目的。 吴行德却不能不说,“你就不想给老师平反?”
祁放想,祁放做梦都想给老师讨一个公道,哪怕老师人已经不在了。 但就像这大山面对不停劈砍而来的锯斧,他同样无能为力。
祁放脚步没停,吴行德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现在不一样了,有很多科研项目已经重新启动了,研究所也恢复了正常运转。当初不少东西都被毁了,现在研究所缺技术,也缺人才,老师的事肯定能得到重视。”
“现在研究所是谁说了算?”祁放只问了一句。 吴行德一顿,“为了给老师平反,为了不让老师那些心血白费,忍一忍是咱们这些学生应该做的。”
“所以你现在是靠着举报老师,成功投靠他们了?”祁放一针见血。
那张英俊的脸庞不再淡淡的没精神时,桃花眼里射出的不只有冷厉,还有讥讽,“你这次来,是想起了老师当初那些研究成果,想榨干老师最后一点价值?”
人太聪明,太敏锐,就不那么招人喜欢了。 吴行德很不喜欢这个师弟,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脑子好使也就罢了,还不能像其他一心搞研究的人一样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