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被小红豆带走。
不过走入宫巷,肩上之人冲开穴位,反手擒他臂,推他到宫墙,“你为什么替胖头龙杀人。”
她是头一个说他在替王上杀人的人。
小红豆人贴墙,像死在墙上。须臾,他抵墙反出功力,把白骨震开后,抓了她,“这种大实话别在王上面前说,不然你就会和盛华一样被他弄死。”
白骨的脸刺痛,它好像要碎掉了,“你是说,盛华也是被胖头龙害的?”
一语失言,小红豆不再说话。他朝前头花园望,眉毛因是稀白,在阳光下显得近若空无。
白骨翻旋而上,落到小红豆身前,把他举起。
“你……你哪来这么泼辣,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你不说,我就让你吃药,你马上就会怀孩子。”
白骨不仅是泼辣,还举着他转圈,转得小红豆两眼昏花。视线虚晃,花园的芳草在春风下鲜活,小红豆脑子也糊了,若见那里梧桐繁茂,茱萸盛开。
那里本是如此。每年春日,盛华公主会在发间戴上茱萸花,坐于梧桐树下赏春。
小红豆是在四十岁那年遇到她。那一年,他还不是大总管,过了四十年,半生老实人,实在太老实,被人委罪挨板子。
盛华看不过去救了他,他感激不尽,势当大总管,庇护公主一生。等当上了,却是盛华公主在宫殿大斥群臣,怒骂王上。
她和今天的白骨一样,打翻王上的猪肘,指他鼻子骂,“吃吃吃,兵败受辱你还吃得下去!”
王上强令小红豆送公主出城,让公主替他受辱。
那时盛华还对他说,“小红豆,不怪你,你只是太监,改变不了什么。”
那天起,王上销毁了盛华在宫中所有的痕迹,小红豆再也不想做好人了。因为好人没好报,因为就算是大总管,也无法改变王上的决定。
春日雀鸣,热泪下,洒在白骨脸上。
白骨放下他,擦下水珠给他看,“你怎么哭了。”
“咱家是太监,哭什么呀。”他不认。
“太监又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哭?”
幽长宫巷是太监没有尽头的路,白骨之问若破裂宫墙的风,吹在脸上疼,吹得老太监五脏六腑都在喊不甘。
“太监怎么了?太监能怎么!”小红豆眉头沟壑如裂纹,“太监头都抬不起来,他让咱家做什么,咱家就做什么,有什么好哭!”
小红豆变得很可怕,他头发比雪光还刺眼,瞳仁若晒干枯死的黑豆,人僵直像尸体,张爪扑来。
白骨逃了,从宫巷跑到屋顶,从屋顶跳下宫巷,到一处小屋前,小红豆才追上白骨。
可白骨已经钻入屋,小红豆瘫倒在屋前,不追了。不是追不动,而是他无法面对。
屋里头阴暗,窗闭紧,浸满肉臭味和血腥味。踏入更深,就是股药草味,多是防腐药草混杂在一起。
一排排肉干就在眼前,每块肉上贴名字。这是腊肉吗?不,白骨感觉那玩意儿就是多长的病灶。可不扔还风干,还贴好是谁的,这些人是有什么病?
直到听到了痛吟声。
最深的屋里头闪着油灯,四个太监按着一人,一个大夫正在割疾。
灯火只照人躺的木板上,木板晕着从淡到深的橘红。但在人大腿和屁股那一段,黑红黑红的。
白骨就看着,这是她一直想给小黑治病的法子,她想他们在治病。她亲眼瞧着沾血的木板又染一层,血渗落,在地上蔓延而开。
割掉病灶后,那人疼晕过去。大夫如见平常,在他身上插了根草,“尿出来,就是太监了。”
勾起的小指,尖细的声音,就像小曲吹了起来。太监们在洒药粉,挂名牌,无论行步,还是说话都似唱曲。
屋里又挂上一串,血腥味未散,暗处走出了当朝国师。
她两袖垂落,眼中失落,不可置信,“这就是太监?”
白骨被太监们赶了出来,她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