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该砍。他半夜摸进我院子,想做什么,你李氏心里清楚。”
李氏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上那点谄媚恶毒的笑彻底僵死,只剩下惊恐。
沈青禾的目光转向脸色发青的刘建军:
“刘干事,我是个寡妇,还带着孩子,脾气暴,敢砍人。李氏说的‘破鞋’、‘克夫’,你信不信,随便。这就是我,沈青禾。你看,还合适做你‘安分守己的革命伴侣’吗?”
她的话语像一把把淬了冰的飞刀,精准地扎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赵春梅眼前发黑,恨不得扑上去捂住沈青禾的嘴。
刘建军脸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搪瓷缸子,指节泛白。
他被这直白的、充满血腥气的自陈震得哑口无言,那点体制内的优越感和审视瞬间碎了一地。李氏更是吓得腿肚子转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就在这时,院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萧衍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裹挟着门外炽烈的阳光和一身狂暴的气息冲了进来!
他眼底一片骇人的猩红,额头青筋暴跳,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他根本没看吓傻的李氏,也没看脸色难看的刘建军,充血的目光死死锁住站在小炕桌旁、如同冰雕般的沈青禾。
那个被他攥了无数个日夜、揉搓得不成样子的文件袋,被他高高举起,然后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决绝,狠狠摔在小炕桌上!
“啪”的一声脆响!搪瓷缸子被震倒,白开水泼洒出来,洇湿了桌面,也洇湿了那个印着模糊红字的牛皮纸袋。
“沈青禾!你赢了!”萧衍的声音嘶哑。
他喘着粗气,像濒死的野兽,目光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死死盯着她瞬间收缩的瞳孔:
“我不走了!什么狗屁调令!去他娘的京城!”
他猛地一指那个被他摔在桌上的文件袋,又狠狠指向自己胸口:
“看见了吗?我不要这个了!我萧衍,宁愿去前线!去打越南鬼子!用这条命去挣军功章!用血洗出来的功劳,回来给你沈青禾平平安安地当‘靠山’!给我萧家洗刷冤屈!”
他上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旁边的赵春梅和刘建军都下意识地后退。他逼视着沈青禾,一字一句,如同宣誓,又如同诅咒:
“等我回来!等我拿着军功章回来!我萧衍,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你沈青禾!让你和安安,堂堂正正地活!让所有敢嚼舌根的人,都给老子闭上嘴!”
他猛地顿住,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深入骨髓的痛苦,还有一丝近乎卑微的、燃烧殆尽的祈求:
“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娶你!听见没有?!”
第71章 生死一诺,就问你等不等我
死寂。
小院里只剩下萧衍粗重如牛的喘息声。
阳光炽烈,泼洒在狼藉的小炕桌上,泼洒在萧衍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汗湿的额角,泼洒在沈青禾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
赵春梅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彻底傻了。
刘建军脸色煞白,看着那个摔在桌上的文件袋,又看看状若疯魔的萧衍,最后目光落在沈青禾脸上,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片尴尬的灰败。
他知道,这里没他什么事了。
李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沈青禾静静地站着。
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她看着桌上那个被摔得变形、被水洇湿的文件袋那是他家族翻案的唯一希望,是他肩上卸不下的责任象征。
她看着他猩红的眼,看着他额角暴跳的青筋,看着他因为用力嘶吼而微微扭曲的英俊面容。
那一声声“娶你”,裹挟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像炮弹一样砸在她沉寂的心湖上。
没有感动。没有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