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宣静河轻轻放在船头,手指在眉心间一按,便抽出几缕乳白色的微光那是宣静河脑海中与“曲公子”相关的所有记忆。
当他醒来时,他会忘记在氿城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深山夜湖中偷袭者轻佻的吻,以及地道深处辞殷殷许下了来世婚约的少年。
“我要让你活着。”曲獬俯在船头凝视着他,眼神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在耳旁残忍低语的梦魇。
“我要让你再次对我亲口重复那句话,我要让你在矩宗宣静河的这一世,就开始履行自己许下的誓。”
他沾满鲜血的冰凉的唇在宣静河眉心印下一吻,旋即起身退后,江心上方时空撕裂,现出了一道鬼界入口,远处传来黄泉血海模糊的轰鸣声。
曲獬直勾勾望着宣静河,向后没入了那道门。
不远处虚空中,徐霜策似乎蓦地想到了某种办法,一拉宫惟的手:“跟我来。”
宫惟当然是不论在哪都跟他走,尉迟锐忙不迭跟在后而。三人尾随着曲獬,迅速跟进了那道通往鬼界的时空门!
轰隆巨响自头顶炸开,万顷黄泉咆哮而下,转眼他们便来到了地府最深处。
徐霜策环视左右,果然不出所料
他们终于脱离了九千年前人间的那段场景回溯。
他们回到了九千年后现在的时间线,十八岁的静王深夜猝死,魂魄却无法转世投胎,只能顺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根姻缘线来到地府,无知无觉地奔赴他曾许下的三世婚约。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但偏偏还没彻底落定,还有最后一个挽回的机会
尉迟锐眼神最尖:“在那!”
只见不远处黄泉浩荡,一道削瘦熟悉的背影正飘飘忽忽,被湍急的水流一把裹住,急剧坠向地狱深处!
宫惟唇角一勾:“休想。”紧接着特别顺手就从徐霜策腰间抽出不奈何,闪电般追了出去。
滔滔黄泉自动向左右两侧分开,显露出一条直通地心的幽深大道,尽头处赫然是一片浑黄广袤的空间。
那是地心最深处封印鬼太子的巨大监狱,混沌之境。
曲獬正从地上站起身,微笑着张开双手,黑色袍袖呼啸扬起。
“师尊,”他沙哑地轻声道。
宣静河的魂魄毫无知觉,唯有手上那段姻缘线爆闪出血光,拉着他疾速坠向鬼太子的怀抱
就在这时,宫惟如天神降世由远而近,在鬼太子急剧收缩的瞳孔中举起不奈何,悍然劈下了磅礴的剑光!
明明没有声音,却像是开天巨响。
姻缘线被不奈何一举斩断,无声无息消失在了虚空中!
其实应该是没有神智的,但红线消失那瞬间,宣静河半透明的而容却仿佛掠过一丝如释重负,向后缓缓仰倒。
徐霜策恰在此时赶到,一把将魂魄提在了手里。
鬼太子左手腕上那道红线遽然一爆,亦碎成千万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右手紧紧握住左腕,手背青筋暴起,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宫、惟……”
宫惟头也不回:“徐白,快,带宣静河去转生台!”
徐霜策颔首不语,一手提着宣静河,另一手准确拽住飘飘荡荡快要魂魄离体的尉迟锐,转身沿着来路急掠而去。
地狱最深处只剩下了曲獬与宫惟两人。
天道孕育出的两兄弟被一道混沌之境隔开,彼此相对而立,目光针锋相对,盯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脸。
“为什么这么着急动手?”宫惟略微扬起下巴,嘲弄地问:“因为你也算到了宣静河下一世必定能飞升?”
曲獬还是比宫惟高半个头,这么多年的□□对他来说只是短短一瞬,那张俊美而妖异的而孔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眼底流转的光芒更加凶狠:“飞升又如何,你能确保他下辈子顺利活到功德圆满的时候?”
宫惟说:“我能。”
曲獬仿佛听见了一个荒唐的笑话:“你这么小瞧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