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在道路上狂奔, 狂啸的风从耳边擦过, 让时书不能呼吸, 嗓子发疼, 竟然在马背上哽咽。

未来如同大海上的迷雾, 但此时此刻, 他只想找谢无炽。

长阳县赶往东都一百五十余里, 骑马狂奔都要大半日的功夫。现在已是傍晚, 时书驾着马在路上奔驰, 黑夜如影随形。

一路上, 鬼影盘旋, 老鸮呼号, 野狗在乱葬岗狂吠, 尸体骸骨扔在路旁。

无穷无尽的黑夜。

时书思绪模糊, 一切记忆回到原点。时书从周家庄动身跑了三十里路, 夜奔谢无炽在的相南寺,一切跌跌撞撞, 达成闭环。

没想到最后三天, 时书再一次不顾一切地飞奔向谢无炽。

马蹄疾驰, 狂风灌耳。时书身上的衣衫破损, 喉咙里冒出血腥味。

刚和音昆互殴过, 现在浑身上下生疼, 骑马越是颠簸, 身上的疼意也在提醒他。从黑夜的暴风雨中穿行而过, 握紧马缰, 借着夜色认路, 遇到岗哨便拿出文书换马, 岗哨再送他走一段路。

深夜的路上很安静, 方便他回忆和谢无炽的每一个细节, 回忆每一份每一秒。

“谢无炽……”

时书的心脏开始发痛, 他在马匹上弯下腰, 马蹄越过黄土路, 山谷沟壑, 松树林, 大路, 溪流旁。

驶过无穷无尽的黑夜, 缩短彼此的距离。时书握紧缰绳的手已麻木, 思绪也在麻木, 只是在反复回忆他和谢无炽的一切。

谢无炽此时在干什么?

“他们不配知道我的条件。”

“我不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谁都不行。”

“当救世主不能带给我任何快意。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当狗。”

“我几乎只爱自己。”

“……”

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的锋利, 此时此刻, 谢无炽可以轻松地置自己于死地, 可时书知道, 他绝不会伤害他。

那谢无炽现在在干什么?

他开了这个系统, 意识到世界会在三日后陷入冰封的永寂, 他在想什么? 他会怎么做。

时书一想到这里, 心里就一阵痛楚, 眼眶湿润。他知道, 谢无炽不会伤害时书, 那他会伤害谁?

时书哽咽: “谢无炽你等等我, 我马上就来了……如果你敢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马蹄不知道疾驰了多久, 时书心急如焚, 时间的流逝正在扭曲, 变得有些麻木, 只知道赶路。时书脸色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夜的暴风雨变得稀薄, 树梢上头的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 ……东都马上到了……”

时书意识一个激灵, 马匹忽然长嘶叫一声停下, 时书从马上滚落下来, 马匹低头啃吃野草, 再也不肯跑了。时书才发现, 自己无意识用鞭子催马多次, 马已极饿极其困乏。

时书拧眉: “对不起对不起! 你在这里等驿站的人来牵你, 我……我要先走了。”

“我要去找谢无炽。”

时书辨认熟悉的路, 脚步崴了一下, 转身朝东都跑去。呼吸在喉咙里蔓延, 时书认得这些路, 认得路边的每一朵花每一棵树, 这都是他和谢无炽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时书踩着坚硬的泥土, 捂着疼痛的腰腹, 他知道谢无炽在系统中能够定位他的坐标, 谢无炽此时在干什么? 他在想什么?

想到谢无炽, 精疲力竭也有了力量。时书往前跑。

奔跑, 奔跑是人类的本能, 只有不顾一切地奔跑, 才能得到心中所爱。

眼前, 出现了一列列兵马, 为首的平逸春看见时书身影在丛林中出现, 慌忙下马。

“殿下, 末将来迟, 请”

时书喉咙里涌出血腥味, 汗水沿着下颌滴落, 苍白的脸转向他: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