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是唤起母亲的注意,得到帮助,渐渐成了习惯。伤心的时候哭是要同情,痛苦的时候哭是需要怜惜,委屈的时候哭是需要安慰,烦恼的时候哭是需要帮助……
当眼泪不能收获任何的帮助后,就不需要眼泪了。
萧子瑜年幼时也被宠爱过,他是很爱哭的,六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有时也会委屈地哭鼻子,可是当六爷爷去世后,他痛哭了三天,然后再也不哭了,因为会心疼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而花浅是个年仅十四的女孩,女孩都天生娇弱些,绝不是什么箭射眼睛拔下来往肚里吞的悍将,怎能修炼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心态?所以萧子瑜知道,花浅不是在幸福中长大的,她和自己一样是被忽视的孩子,甚至生活的处境更惨烈些,没有人会因为她受伤而给予任何的怜悯和帮助,才能炼就这样的性子。
萧子瑜明白,花浅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懂哭。
不懂哭泣的孩子,是世间最可悲的存在。
很久没出现过的湿润,忽然流过眼角,滑过脸颊。
萧子瑜有了多年未曾有过的心疼,看着花浅毫不在乎地缝合伤口,他钻心地疼。
“这就是眼泪吗?为什么会落泪?”花浅缝完针,困惑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传来冰凉的感觉,然后她慢慢往上,滑过鼻梁,抵达眼角,拭去湿润的东西,又想了想,开口却是笨拙的道歉,“对不起,让你不舒服了,你身体一直那么差吗?怕血?”
看见她误会,萧子瑜赶紧摇头:“我只是为你难过。”
花浅更不解:“为何难过?”
萧子瑜却更难过了,他用袖子擦去眼泪,检讨:“因为我无能,面对无天良夫妻这对恶棍,我心里害怕,不敢往死里抗争,只会逃避挨打,所以导致你受伤,村人们说得对,我萧子瑜是天下间最大的废物!懦弱无能可悲的废物!要是我当时……”
花浅打断了他的话头,果断道:“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你帮助过我,我也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你罢了。或许有些奇怪,但我从小就不怕痛,也不喜欢哭,这不是什么大事,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所以,请你不要为我难过……”
她越是解释,萧子瑜就越觉得悲凉。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你不是废物,”花浅茫然不觉他的情绪,笨拙地安慰着,“你只是暂时没发现自己的天赋罢了。”
萧子瑜不敢置信地重复:“自己的天赋?”这辈子,被人“废物废物”地叫着,从未有人相信过他有天赋,他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我只有做梦的时候才有天赋,我特别喜欢想东想西,做的梦也特别多。”
花浅轻轻地说:“是的,你有天赋,虽然我还无法确定,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只是需要引导才能激发出来。人活着便要做梦,你倒是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梦想这种东西,没有尝试过,怎知无法实现?”
“梦想?”萧子瑜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曾压抑住的渴望,再次跳了出来。
花浅好奇问:“你可有梦想?”
“有是有,”萧子瑜谨慎地问,“你真不会笑话我?”
花浅肯定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