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背对着他。

早就习惯了这种打量的眼神,傅珩也对自己的身体充满自信。

一脱一套,他慢悠悠地整理好衣摆,回头,轻蔑地瞥了目不转睛的葛英一眼,似笑非笑:“葛老师,小心你的眼珠子。”

葛英如被烫一般心虚地收回眼神。

傅珩没再看他一眼。

作为直男,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恶心的死基佬。

他又想,不能让许楚辞等久了。

不知道许楚辞会跟他说什么。

不自觉地,他唇角含笑。

许楚辞想走。

大夏天,室外,三十多摄氏度,阳光直射。

但此处偏僻,方便她骂傅珩。

傅珩从远处小跑过来,他笑意盈盈,蓬松柔软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金棕色,一双下垂桃花眼闪闪发光,修长的四肢跑起来时动作舒展。

许楚辞觉得他像一只狗。

傅珩顶着她沉默的眼神,在她面前站定,经意地弯腰,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方便他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她。

“师父,我来了,等久了吗?你最近好累了吧,我……”

许楚辞:“我要向你家长告状。”

傅珩一愣,眼睛都不闪了,跟没电了的的LED星星灯一样。

他轻声问:“什么意思?”

难道他又做错了?

许楚辞凝视他:“字面意思。”

傅珩:“我做错了什么?”

许楚辞:“你妨碍我的教学工作。”

傅珩着急地站起身,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是想帮你。”

许楚辞抬眼看他:“不怕人坏,怕人又蠢又勤快。”

她的眼神让傅珩说不出话。

又……让她不高兴了?

傅珩紧紧抿唇。

酸胀的情绪不是因为计划失败,而是因为眼前的人,因为她的表情。

意识到了这一点,傅珩感到了自我厌恶他在意的是谢渺渺,谢渺渺是小太阳,值得他在意,不该是眼前这个普通、死板、眼神锐利又说话呛死人不偿命的女人。

但傅珩又感到了一种种隐秘的释怀,像是破罐子破摔。

他把额发捋到脑后,露出他自己都未曾见过的挫败表情,比他平时故意为之的无辜,这种受挫而克制的痛苦表情,让本该年轻傲慢的他显出了一种不自知的脆弱。

许楚辞看他。

如果说谢渺渺是为了看到这种表情,才和傅珩好,那她还可以赞赏一句谢渺渺的品味折断傲慢地飘扬于空中的旗帜,令其倒下,观赏其匍匐在脚底的姿态,是一种乐趣。

她对已经显出颓败的傅珩说:“走了。”

许楚辞转身,背后忽而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为什么对你不管用?”

这一道声音像是精疲力竭唱了一整晚生日歌的荷花灯,缠人、发颤又干涩。

傅珩低着头,在用深呼吸平复情绪。

他的自尊和信心在一次一次的否定中逐渐变得动摇他有些不敢看许楚辞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没有对他的肯定,从来都没有,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悲观的自卑,往后他也不会得到许楚辞的赞赏。

许楚辞回头:“对谁管用。”

傅珩咬唇,下意识地捍卫自己的尊严。

他赌气地说:“……反正,是比你漂亮、聪明的女人。”

许楚辞对挑衅不予理会。

“女人的亲切有时候是出于职业素养。”

她举例:“作为老师,开家长交流会的时候,因为家长要写教师评分,所以我对家长的笑脸极尽谄媚。”

“女人的亲切有时候也只是一种礼貌。”

许楚辞说:“比如你刚开学进来的时候,我会帮你融入。不过现在,我对你既没有职业上的尊重,也不认为你值得礼貌。”

“傅珩,你在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