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一晚,明默平开始发现,徐容竟然在失眠。
他站在门外,听见里面每隔几分钟就会传出细微的声音,反身,起身,站起来走动,偶尔还会有说话的声音,徐容在自言自语。
一整夜,他没有离开房门处,房间里面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安静下来。
凌晨五点时,徐容的房间门打开了。
明默平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神色如常的走出来,然后去桌旁倒了一杯水,甚至在他开口问了句“现在就睡醒了”后,淡定的点点头,一点都不觉着大清早他坐在客厅有多么奇怪,“嗯,睡的很好。”
一点都不好。
明默平很快发现了她越来越多的不对劲。
比如徐容开始讨厌近距离关系,第一次是在天然气检修员工上门来安装报警器的时候,徐容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穿着蓝色衣服的维修工人从门口走进客厅,然后冲着厨房过去,她的表情开始不自然起来。
这里的维修工人跟她以前住的小院子是划分到一个片区的,来的人徐容也应该眼熟,但是下一秒明默平看见她立刻转身回去了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明默平盯着门看了一会,而那个下午,她到底怎么都没再出来,门也紧紧的反锁上了。
徐容开始害怕陌生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认知竟然让明默平兴奋到有些眼热,他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似乎是觉着对徐容的绝对掌控已经不再是天方夜谭。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从这一天开始,徐容开始迅速衰败。
她会在和明默平一起吃晚餐的时候,突然放下筷子,自己都感觉到迷茫的说好像已经吃饱了,一点都不饿,甚至有些反胃。
其实她只喝了两口汤。
她会在每一次坐在客厅或者卧室,或者狭窄的阳台的某个时刻,突然抬头朝四周看看,视线紧紧盯着刚刚重新粉刷过不久的死白墙壁看上好一会后,确定四处都是空空荡荡没有电线后,才会轻轻松开停滞的胸腔,重新好好呼吸。
她甚至在某一天突然打开门,看见了消失已久的胡阿姨,手里拎着一条鱼,笑眯眯的说“小容好久不见”后,在呆滞后突然选择装不认识,干脆利落的否认了以往那些让她依赖的温情时刻。
徐容更会在明默平脾气也随之差劲起来后,在一个下午坐在从医生面前,认真的听他说,“情绪压力太大了,神经性的,她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是啊,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明明在外面颠沛流离的半年里,徐容只是瘦了点,但她是健康的。
现在的她,已经不仅仅是瘦了,她简直奄奄一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医生紧紧皱着眉头,开口询问,然后这次没有人开口回答他。
因为是从明默平把她带回来,和她同住屋檐下的那一天开始的。
原来徐容离开上海的唯一理由,她恐惧的,害怕的,排斥恶,厌恶的,甚至愿意为之背井离乡的,一直都是明默平这个人而已。
“徐容,”明默平强装耐心,实际怒火已经快把她淹没了,他心里根本不理解,在他眼里徐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养不熟的白眼狼,他难道对她不好吗?
衣食住行,他没有一点是让她操心的,徐容放在阳台上的那个破洗衣机被她视若珍宝,关键是那个玩意根本不是全自动的,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他每次都面无表情到额角抽跳。
厨房的抽油烟机是半坏的,而徐容做的菜又非常一般,她每次都要炒糊,做菜就跟过家家一样,无论什么食材,统统扔进水里去煮一下,乱七八糟。
之前她累的时候还愿意自己吃两口,现在她这样的情绪状态,稍微差一点,她筷子都不动一下。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徐容什么都不用管,动手的另有其人,就这样,她还要变成这种被他养得很差的模样。
“你最近太闲了,”他毫不客气的扯出来一个坏理由,“人不运转起来,身体就会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