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只深蓝色的无纺布袋。

袋子解开,里面是双一次性拖鞋。

夏漓微怔。

晏斯时将拖鞋放到她脚边的黑色脚垫上,垂眼一看,她脚上的鞋后跟已经踩下,随意趿拉着。脚后跟处贴着创可贴,暗沉的污渍,是血已经渗透了创可贴的布面。

夏漓还没反应过来,晏斯时已然微微俯身。

微凉触感,是晏斯时轻握住了她的脚踝。

夏漓顿时僵住。

他神情分外平静,不带一丝叫人遐想的暧昧。

脑中程序失去响应,直到晏斯时拿起了一只布拖,她猛然回神,伸手推他手臂,慌忙说道:“……我自己来吧。”

晏斯时稍顿,松了手,退后一步。

夏漓迅速蹬掉了脚上的另一只帆布鞋,也不敢抬头,低着眼,去找那双拖鞋套上了。

晏斯时顿了一瞬,因为瞧见她头发扎起露出的耳朵,那白皙的耳垂,一霎变得通红,薄红的皮肤揉一揉就会破似的。

他不自然地别过了视线。

上车,夏漓递过了车钥匙。

晏斯时接过。

叫她拿得久了,那金属的按键部分,都有些温热。

车子启动,汇入夜色。

晏斯时说:“今天谢谢你。”

夏漓摇头,“没有,小事一桩。”

晏斯时此时又往她脚上看去一眼。

夏漓知道他要问什么,“明天就好了。”

“抱歉。”

夏漓摇头,“真的没事。”

“我知道你讨厌罗卫国跟你父母施压。”

“还好,只是我父母觉得欠了他人情。”

晏斯时沉默一霎,“我听说了你父亲当年的事。”

夏漓一怔,“……啊,那个,闹得很大,听过也正常。”

“是那天吗?”

他们都知道,那天是指哪天。

“……嗯。”

晏斯时觉察到夏漓没有谈论此事的兴致,“抱歉,我有些冒昧。”

夏漓一下笑出声,“晏同学,你到底要道几次歉?”

晏斯时也微微勾起嘴角。

安静片刻,晏斯时换了话题,“谢谢你送花给我外婆,她好像很高兴。”

“我们在街上恰好碰见有个男生当街给她女朋友送花,戴老师就埋怨你外公,说她上个月生日,连花都没收到一束。明明知道她现在练习打字不方便,还要送她那么沉甸甸的宝石镯子,戴着做事情都不利索。”夏漓笑着说道,“那时候走累了,我安排他们到咖啡馆歇脚,旁边就是花店,就随便买了一束送给她。”

戴树芳生日,晏斯时送的是她最喜欢的红茶茶叶。

夏漓这样一说,他也不自觉自省,当时应当再配一束鲜花。

好似,照顾人的心情是夏漓的一种天赋。

这种天赋无所谓讨好或是谄媚,因为于她似乎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得她照顾的人,却能得片刻慰藉,或是整日的好心情。

也不怪相处半天,戴树芳就这样喜欢她。

她的确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子。

“你的那一支谁送的?”晏斯时问。

“花店。”

果然。

四月柔柔的晚风吹得人神思懒倦,夏漓连打了几个呵欠。

坐副驾驶的人应当陪聊,这是她的礼仪,但今天半天走了十五公里多的路,她一个疏于锻炼的社畜,此刻很有些电池耗尽之感。

她又打了一个呵欠,手指揩去眼角的眼泪,“抱歉,我想睡一下。”

声音也疲软下去。

晏斯时说:“睡吧。到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