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睁眼时,车厢里一片阒静。

驾驶座那边窗户开着,晚风疏疏吹进来,轻卷着烟雾,昏暗里一点火星,来自于晏斯时的指间。

他比这空气更沉默,夜色中侧脸的轮廓似静岭起伏,目光蛰伏于黑暗,清冷遥远。

夏漓怔怔地看着他,没出声。

那烟他拿在手里,几乎没怎么抽。

在这项不良嗜好面前,他并不是个老手。

可能有点像是有些人心情不好便习惯买醉,香烟此刻发挥了酒精的作用。

她无声地窥探还是被发现。

那烟烧到了一半,晏斯时手臂回收,往灭烟器里轻摁时,倏然转头。

夏漓只来得及闭眼,但睫毛颤了几下。

“醒了?”

“嗯……”夏漓不好再装睡,睁眼,“怎么没叫我?”

“看你睡得很熟。”

“这是在哪里?”

“停车场。”

夏漓摁亮了手机屏幕,看一眼时间,据此推算,他至少等了她半个小时。

心里泛起一种像是手指抓过毛桃的感觉,那样很细碎又不致命的痒,洗过了也有触觉残留。

“你心情不好么?”

“不是。”

“那就是等我等得太无聊了。”夏漓笑说。

晏斯时怕她误会,解释道,“在想一些事。”

想什么,夏漓不好再问。

那烟灭掉了,狭小空间里残余的烟草气息,片刻后也消失殆尽。

晏斯时将车启动,往夏漓所在小区驶去。

他换挡时,夏漓目光瞥去一眼,看见自己送给他的打火机,“这个生日礼物你还喜欢么?”

“当然。”

简单两个字,却叫她心情如洗,一时轻快。

车很快开到小区门口。

夏漓道别之后准备下车,晏斯时低声叫住她:“稍等。”

她不明所以,却见晏斯时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以后,自车头绕到了副驾驶这一侧。

车门被拉开了,他径直俯身,一把握住她的脚踝。

夏漓的第一反应是往回缩,他却手指多用了两分力,扣得更紧。

她这时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板创可贴。

脚后跟上染血的创可贴被揭了下来,一瞬而过的痒,不单单是生理层面。

他撕开干净的创可贴,对准创面贴上,指腹轻抚,使其贴得更牢固。

夏漓一只手后撑在真皮座椅上,无法呼吸,手臂更是直接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只需稍稍撇下眼,即能看见晏斯时低垂的睫毛,如同冬日灰雀的羽毛。

他认真专注得近于虔诚,仿佛正在对待的不是一枚睡一觉就将结痂的小小擦伤,而是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等下就要洗澡。”夏漓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此刻开口更多是为掩饰自己好像已经彻底失去控制的心跳。

“是防水的。”

“……防水的也要撕掉的。”

“那就明天再贴。”

“明天都痊愈了。”

晏斯时抬眼,那目光好像在说,一定要继续抬杠吗?

夏漓轻笑出声。

晏斯时低声说:“抱歉。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

“卖苦力的事。”第二枚创可贴也已贴好,他收回手,这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同她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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