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发小闻疏白帮忙找的, 科技园区附近的一处公寓, 开车大约十分钟。

归国那天,闻疏白亲自去机场接人, 开去提前订好的餐厅接风洗尘,再给送到住处。

一条龙服务, 周到细心,关怀备至。

晏斯时跟他认识二十年, 头一次见他这么靠谱。

“那是。怕你一不满意, 一扭头又跑回阿美利坚。”闻疏白输入门锁密码, 像个资深房产中介将晏斯时迎进门,“我家老头可说了,你这样的人才,流失到国外是个损失。我这一回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

意料之中,晏斯时没有回应他的玩笑。

闻疏白早已习惯,不做计较,指一指公寓各处,一一介绍。

“这房子我实习时住过的,不顺意的地方叫人改过,最近也刚刚检修过,没什么大毛病。”

晏斯时道了声谢。

闻疏白借公寓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便准备撤了,叫晏斯时早些休息,有空别忘修改门锁密码。

和闻疏白那奢靡公子哥作风不同,公寓的装修风格倒是意外简洁。

不过这对于晏斯时而言没有所谓。

一处栖身之所罢了。

休息一周,晏斯时正式入职。

团队刚刚组建完成,前期都是磨合工作。

直到过完年,项目研发工作才正式进入轨道。

工作室延承美国母公司那边的传统,一周双休,到点打卡走人,轻易不加班。

晏斯时却习惯人去楼空之后,在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里多留一会儿。

对他而言,回不回公寓差别不大。

他在精神上过着一种离群索居的生活。

今天,晏斯时留在办公室,尝试精简目前的算法结构。

一直待到晚上十一点,离开工作室,到地下停车场取车,驶出科技园区。

园区外有家24小时便利店。

晏斯时将车停在路边,打算进去买几瓶水。

深夜的科技园,便是另外一派阒无人声的景象,只有少数楼层还亮着灯。

便利店里同样安静,除他以外,便只有另一个顾客,站在角落处的微波炉前。

他扫过一眼,无甚在意,径直往后方冷饮柜走去。

他习惯喝一种生茶,只有日系便利店才有贩售。

茶饮放在冷饮柜的固定位置,他拉开柜门,刚伸出手臂,听见角落那处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动作便是一顿。

声音音量并不大,讲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只有个别词句发音不甚地道。

这园区里多的是外企公司,讲英语不足为奇。

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一把凉柔的音色。

好似与尘封记忆中的某人重叠。

他抬眼看去。

年轻女人,穿一件筋骨垂柔的烟灰色大衣,内搭黑色毛衣。长发过肩,轻盈蓬松,冷白亮光下,发梢显出自然的栗色。

似是工作电话,她声调始终不高,但阐述观点,维护立场,语气有种绵里藏针的坚决。

那份稍露锋芒的强硬,与她的音色,以及清柔的长相形成极强的反差。

晏斯时凝视数秒,依旧不能完全确定,因为高中时期她总穿校服,留着齐锁骨的中发。

直到那微波炉“叮”的一声,她转身时抬了一下眼。

澄净的眼睛,分毫无差地与记忆里的重叠。

小时候晏斯时上过很多的兴趣班,围棋学得最久,因为偏爱那种思维与运算的搏杀。

他在某些方面有洁癖,譬如总要洗过手之后才会执子。

但他的规则只用来律己,不会强求他人。

和人下过棋之后,将棋子丢进盛了清水的白瓷盆里。

清洗过三遍,阳光照得水面一层浅浅的粼光,净水下方沉着分明的黑与白。

高中那年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就让他联想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