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甫落,他当即轻牵商月楹的手往外走。
怔松被他牵着往前走了数百步,商月楹蓦然回神,使力挣开他的手,执拗撇开脸,“别牵我。”
薛瞻回身朝她睇眼,未说话,只沉静望着。
眼瞧这夫妻二人僵在此地,春桃甩甩兔子灯,清清嗓,上?前道:“夫人,还?逛么?”
商月楹翕合红唇,却未能出声。
垂着眼瞧手中的彩绦,忆起今日乞巧,忆起方才?他及时赶来护住她,仿若心内的怨兜兜转转化作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知几晌,她轻叹一息,轻声道:“回去吧。”
.
再回都督府,已?至亥时半刻。
余光窥清薛瞻转背往书?房去,商月楹沉默睇去一眼,目送他蜇进黑暗。
拐回花韵阁时,那些个出去逛坊市的婢女早已?回来,正挤着脑袋拂裙对坐,各自摆弄在坊市买的小玩意。
卸罢钗环,商月楹疲软泡进浴池,过去半个时辰才?辗转推门而出。
对镜而坐,细致绞干满头乌丝,商月楹倏而拉开书?案右角的暗屉。
里?头摆了些寻常用的药瓶,她两指捻起巴掌大的瓶身,拇指绕瓶身打?圈,悄无声息将她圈进某个夜里?。
那夜,他同样肩背受伤,是她捻了药膏,将其碾平在他的伤处。
不知他今夜......
一霎,商月楹搁下瓶身,阖紧暗屉,没忍住屈臂拍一拍双腮。
作罢,别想些有的没的。
这几日的明月,总来得很迟。
月上?枝头,阖院静得能听见?牙牙的浅浅呼噜声,两个婢女在屋外低语,半晌,也?没了声。
商月楹平躺在帐内,合紧双目,只觉着与薛瞻白日闹成?那般,他今夜应不会再寻来。
可老天哪晓得她心内想的是什么呢?
老天只晓得吹来一阵风,叫她听清西墙的开窗声,听清他沉沉而来的脚步声。
平静侧着脑袋去瞧他立在帐外的身影,她扇几下眼,未起身,只道:“你来做什么?”
语气执拗得像她今日在坊市摸的那块粉色流萤石,虽浑身硬着,内里?却有流光溢彩晃动,像极了她杂乱无章的心。
薛瞻未伸手挑开层层纱帐,只自顾拉开柜门,翻出两摞软被,往地面一铺。
与她冷硬的语气相比,他的话软得叫人忍不住想瞧一眼他的神情,“今日受伤,夫人不心疼我了么?”
商月楹:“心疼你什么?”
以为他顺杆往上?爬,却不想他有更多的话与她讲,“商月楹,我不愿与你再两心相离,当初是因你过敏,因你怕我,才?分房而睡,如今你已?大好......”
“你能不能,”他侧躺身,透过纱帐凝望她,声音很低,“别再赶我走?”
他的话像外头蜇满院落的月色,虽软声,却透过窗,透过纱帐,拉她一同坠入无形乍现的池潭,“我就睡地上?,好不好?”
商月楹没忍住用舌尖在上?颚来回滚圈,抵住了将要蹦出去的同意。
心内斟酌几晌,她仍未寻到任何能说出口的话,索性沉默。
二人就这般隔着帐,听罢彼此的呼吸。
大约商月楹听烦了,翻了个身,挑帐下榻,摸去桌前倒茶喝。
咕噜几声进喉,杯盏撞出清脆一下,借着月色窥一眼地上?的影,不知怎的,那日出城,在陌生的山脚,元澄的一些话辗转蜇入耳中。
“你......”她未起身,只动动两片唇,问了个与此刻毫不相干的问题,“元澄讲,从前在边关,你们睡在地上?都是常有的事?”
却料她会蓦然问起这个,薛瞻静默几瞬,方答道:“军中都是男子,未得官职时,一般都挤在一个帐子里?。”
她‘哦’了一声,“先前都讲你厉害得很,大多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我想听你自己讲讲。”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