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光来得益渐迟, 露渐浓,响了彻夜。辰时末,元青领着薛知安进?门时, 薛瞻正替商月楹挑了件嫩鹅黄窄袖圆领衫,瞧她?套了团花束腰八破裙,遂笑一笑,再替她?挑出件水蓝宝相花纹半臂。

商月楹净齿搽面,伏腰对镜坐,央着他挑绒花的间隙,春桃匆步过来叩响窗,“夫人,元青过来了。”

元青往日都跟着薛瞻, 这个?时辰寻来定有要事。

“你过去罢?”她?一双眼弯起笑笑,仰面用后脑勺撞一撞他的腰腹。

薛瞻一双手?从背后抄来摩挲她?的下颌与脸颊,沉吟一瞬,“那我先过去,晚些再过来。”

商月楹吃痒避开他的手?,剪着胳膊晃晃,“去!”

却说薛瞻拐门而出,途经?绮窗时,她?复又探出半张花颜, 一双美目益发弯成月牙,“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薛瞻扯开一缕笑, 只道:“檀娘,等我。”

得了准话,商月楹转回目光,鼻腔哼出细细小曲, 摆了身子重回妆台前,挑拣起妆匣子里的绒花。

大约是各方势力欲一探究竟,变着法儿地差幕僚往府里来,做戏做全套,为了应付这些人,薛瞻当真比未告假时还忙。

这一耽搁,便耽搁到了今日,原是打算今日做回阿时。

这厢把绒花插进?乌鬓,商月楹对镜自赏,铺着两?条眉欣欣笑几声。

便等他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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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瞻出了花韵阁未曾启声,只缄默在廊下徐行,几晌蜇进?书房,窥一眼背倚书案前饮茶的身影。

“兄长,府中可有早膳许我用用?”薛知安飘着眼角,吊着眉,立时冲他指一指腹前,“得了消息我可连肚子都没?填饱,巴巴就?往这头?来了!”

回首与元青睇眼,元青心?领神会?,转背往前厅去。

稍刻布了两?碗餺飥、两?碟金乳酥、两?盏煎茶,晓得二人议事,元青不作停留,轻声叩紧了门。

薛知安埋首囫囵吞几口金乳酥,方搅散餺飥,挑起一勺送进?嘴里。

歇过一趟,连连喟叹:“兄长家?的厨子在何处请的?好吃......”

薛瞻无声用膳,掀眼睐他,“不是饿得厉害?紧着吃,吃完好说正事。”

薛知安撇一撇唇,只埋首风卷残云。

过去几晌,他舒坦把腹前摸一摸,笑道:“兄长将自个?关在府里,想?是闷得很,是以我今日带了一件趣事来。”

有薛砚明?并薛如言投靠在前,李鸪之案、薛瞻递去罪状在后,三皇子赵勉得意,只觉整个?薛家?已为他所用,并入囊中。

人往往在得意之时,益发爱得寸进?尺。

前些时日景佑帝唤几个?皇子入偏殿议事,适逢六部在,不知因何又扯去燕州贪腐一案。

户部尚书王大人只称当时拨下的款项足够整个?陇右修渠引水,可燕州占据陇右边境,却一个?铜板都没?落着。

便说他忿忿然道:“那燕州刺史梁畚罔顾百姓性命,陛下,如今常节度使已力挽狂澜,免燕州百姓于危难,也?是时候秋后算账了!”

景佑帝独坐案后,未启声,未睁眼。

皇子们垂首睨着地砖,四副心?肠各怀心?思。

梁畚胆大吃下朝廷拨款,早已难逃一死,未取他性命,亦未打草惊蛇,不过是为着安抚燕州百姓,叫他再喘息一些时日。

除却处理梁畚,他吃下的那些个?款项去了何处,亦要细细追查。

倘若此事善后得妥当,景佑帝必将一展龙颜,对其刮目相看。

可,这样好的一块肉,该赐给哪个?鬣犬一饱口福呢?

那日金銮殿,景佑帝问起善后一事,几个?皇子各抒己见,却只有五皇子赵祈之言深得帝心?,如若无意外,这块肉便要赏赐与他。

四皇子赵渊因办事不利,只缄默着,抿着两?片唇,两?个?眼角却吊起,细细窥瞧,里头?是燎开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