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薛知安搁置茶盏,剪起胳膊撑在案上,单手?托腮,“虽是假的,他却贴身带着,他尚未全然相信三皇子能将此事办成,此番动作为的便是,若三皇子搞砸,他这牵头?出主意之人,能凭这假账册保全自身。”
薛瞻垂眼把玩手?中的匕首,反复摩挲那个?小小的‘檀’字,大约是耽搁太久,眼眉间淌出丝丝不耐。
稍刻,闻声他开口:“他倒是好个?算计,既将三皇子防着,不若我再帮他一把。”
“他既有心?,那假的账册变成真的亦无不可,那几笔银钱,合该真的落进?三皇子名下。”
又听他道:“薛砚明?不是送了个?婢女给谭家??我听说,谭家?那厮浪荡至极,却也?大方,又转手?将她?送去了戚家??”
薛知安点点下颌,“是有这么回事。”
薛瞻将唇弯出弧线,慢条斯理道:“她?能如此听话,定是薛砚明?拿什么钳制了她?,若要讨好薛砚明?,必将事无巨细与他禀报。”
“薛砚明?,三皇子,戚家?......”他细细琢磨,沉默几瞬,道:“想?办法将先太子妃一事传进?那个?婢女耳朵里。”
复又笑笑,“薛砚明?好比豢养在笼中的鬣犬,他心?机深沉,若知晓这桩隐秘,逼急了,必反咬饲主。”
“有些时候,能一击毙命,就?不必反复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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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送走薛知安,扫量眼天色,未至晌午。
立在书房环顾一圈,薛瞻拉开堆放衣物的柜门,伏腰摩挲片刻,扯出一根刻丝云纹的玉带。
低目将其牢牢攥紧,他旋背往外走,唤来元青吩咐,“这几日,除开要紧事,暂且别来寻我。”
元青暗窥他手?中的玉带,抿紧两?片唇,只垂着下颌应声。
辗转入廊,回花韵阁的这段路,于薛瞻来讲,他只需稍稍加快脚步,俄顷便能见着她?。
可不晓得是被秋风卷回扬州还是因何,他步履维艰,走得慢极了。
像在斟酌宋清时的神态,似苦恼万一没?法还她?个?熟悉的过去,又该如何。
日影垂垂,斑驳阳光轻轻淌过他的脸,闻声几下犬吠,掀眸往前一望,才?晓得已行至她?身边。
元澄歪在树下吹笛,斜眼瞧薛瞻过来,忙凑过去笑嘻嘻道:“大人!”
“......元澄,”他罕见有些踌躇,一双眼钩紧月亮门,轻声开口:“在扬州时,她?看见的我,是何模样?”
大约元澄有些不明?白,只歪着脑袋瞧他。
薛瞻:“......算了。”
垂首扫量身上这件鸦色圆领襕袍,脚步稍稍一顿,复又往外去,“先别与她?讲我来过。”
重新蜇回书房寻了件酂白色的代替,翻一面铜镜细细窥瞧,像吃了记定心?丸,将漂浮揣揣的心?房摁紧在原地,才?又去寻心?尖上的那面花颜。
元澄见他去而复返,竟还换了身袍子,不免诧异,“大人?”
却说那厢并未应声,剪起两?条胳膊往眼前缠紧玉带,立在原地适应片刻,方一步一步往月亮门处去。
“......莫不是甚么闺房之乐。”圆眼侍卫眼瞧他试探跨过月亮门,撇一撇唇,小声嘀咕。
这厢见天光刺目,商月楹兀自掩了门窗,寻来话本握在手?里,旋裙绕着屏风踱步。
正瞧得入迷,门被轻声叩响。
猜测是薛瞻去而复返,商月楹乍然绕出屏风外,挑帘而过,兴冲冲去拉开那扇门,“你得空......”
言语未落,却说她?错愕把身前人定定望着,目光仿若一根细线,兜住她?满心?个?回忆,带她?兜回从前。
薛瞻看不见她?的神情,倒听清她?在他身前,故而勾唇笑一笑,“檀娘?”
静候几瞬,未听及声响,薛瞻剪起胳膊往身前摩挲,尚未跨步,腰身蓦然被揽紧,扑了满鼻梨香。
他的胸膛前,仿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