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晓得此毒有多厉害,又或说薛江流心内仍揣一腔侥幸,新帝虽将他?羁押,接连过去几日却未有处置他?的消息下来,想来他?是能活着的,只这官位兴许不保!

思及被悄无声息下了?毒盘踞在咽喉,薛江流在心内益发恨得咬牙,恨不能破开这扇门,饮薛瞻的血!啖薛瞻的肉!

再三思量,薛江流到底捡起那支笔将其名讳草草写下,旋即将一纸和离扔出去。

不一时?见薛瞻未有动静,薛江流立时?敛眉,反手朝他?一伸,“解药呢?”

岂知?薛瞻扇几下眼,伏下腰来问他?,“什?么解药?”

薛江流一霎撞响身?前的门,匪夷所思剜着他?的脸,若说他?滔天的怒意能吞噬人的皮肉,薛瞻此刻应化作地上的一捧灰,“逆子!你如今水涨船高,你就不怕他?人诟病!你岂敢,你岂敢,你岂敢弑父!”

‘弑父’二?字在他?干涸的舌尖滚了?几圈,最终被推出赤.裸的光线下。

他?骇极,怒极,怕极。

而薛瞻总算站直了?身?子,一双眼似笑非笑回?望他?,眼底的顽劣与多年前被他?压在地上挥鞭、却仍固执看着他?的少年一霎重合,仿若这样的顽劣只是用来与他?开个玩笑

“你既敢杀妻,那我弑父......又有何不敢的?”

第52章 第52章 已登贼船再难逃开

薛瞻再度旋身, 正视眼前这位被拘牢狱、却又与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亲,一双肖似宋罗音的眼无情无绪,只沉静看着他。

而薛江流愤然间跌进他眼底的漩涡, 竟有片刻恍惚,陡地忆起他曾在某日举起板子责打他,那?时是为了面子还是甚么,他已记不清了,但亦在那?日,长子亦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不知因?何,他复又辗转忆起宋罗音,忆起宋澜。

当年老侯爷尚在人世,为薛江林定下荥阳章氏的婚事, 为他则定下宋家。

宋家往上数几代不过都是读书?人,到宋澜这一辈才?堪堪起势,入礼部,得了个侍郎的位置。

其?实他对宋罗音没?甚么喜爱之情,可她瞧着却很是爱慕他。

而后规行矩步有了长子,他能凭着自个喜爱寻一房妾室,心内也?松快了些。他虽出身侯府,可老侯爷不争不抢,他又身无爵位, 年复一年总在各司转,已怄火至极, 孰料宋澜一朝身死?。

先皇许是怜悯宋家,许是怜悯宋澜膝下只得一女,此女又嫁与他。总之在宋澜身死?后,辗转过去两载, 他便跻身进了礼部。

那?是他头一回尝到五脏六腑都盘踞着痛快的滋味,他觉着,宋家总算还有些用处,他在心内呐喊,在心内咆哮,跻身礼部,他再也?称不得前途无望,他再也?不必被旁人用来比较,哪怕他无法袭爵又如何?他总算能熬出头。

可这样的痛快,在发觉宋罗音身子益发不好时,却说又戛然而止。

他不能眼睁睁瞧着自个止步不前,他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其?实,偶尔午夜梦回,他会梦见宋罗音。梦见她孤坐在柳树下,不转身瞧他一眼,只静坐在那?。愧疚么?他有几丝愧疚,可那?又如何呢?她那?副身子,原就活不了太久,他不过送她一程。

父亲在世时,总与他讲,仲柏啊,我膝下只得二子,你与你弟弟,都是爹手心手背上的肉,爹早已替你二人铺好后路,要顺顺利利地往下走,切莫走歪,切记风水轮流转啊!

狗屁手心手背,狗屁后路,狗屁风水轮流转。

这么些年,为了自个的利益,他甘愿算计,从未见过风水轮流转!

何来的风水轮流转?

何来的风水轮流转?

盘踞在咽喉的痒意益发明显,比陡然身死?更骇然的,是只能耳清目明、万分明晰地清楚这具身躯将?要无声无息死?去。薛江流骇目圆睁,一双眼在薛瞻与冬莺身上左右摆量,一霎忆起甚么,又闪过几丝侥幸。

冬莺算得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