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算差了一个远蓉。为了顾及远蓉,他不得不修正一部分计划,却也让自己被精织密缝的网给困住了。但不论如何都是值得的!是远蓉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仍然全力配合他,也是远蓉不畏挫折,以柔情修补他心中失落已久的缺口。
「爸这么积极,我想也有部分的弥补作用吧!毕竟……他的确是亏欠了妈妈和恩捷。」
「筹建学校的事,阿公知道了吗?」
「爸还没告诉他,但大姨和大姑她们都知道了。本来我和爸的意思都是不想声张,但她们都反对,她们认为雄狮现在正处於最低迷的时刻,有这么一件助於形象的公益活动,应该要好好的宣传利用;除了可以显示财力,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拉拢一下新政府的成员,也许可以请总统亲自来主持动上也说不定……」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难道你不想躬逢其盛?」远蓉看到洛捷的表情有些为难,马上猜到原因。「大姨她们还不知道我们在美国复合了吧?她们搞不好还以为你从前和新总统的关系还不错,你的出现也许有加分的作用。还是……你和廖筱懿过去的那一段,现在要是可以旧情复燃,雄狮就可以咸鱼翻身,重振雄风……」远蓉越说越高兴,最后忍不住笑倒在床上。「要是她们看见我们两个不但结婚了,还带一个孩子回去……天啊!我真不敢想像那是什么情景?」
看到远蓉乐不可支的模样,洛捷也不禁感染到她的好心情,放下纸,伸手搔她的腰。「消遣我?那时我好不容易布了一个局,差点就让你给毁了!现在你居然还敢嘲笑我!」
远蓉大笑扭捏著闪躲,或许是夫妻俩玩得太厉害了,原本沉睡一旁的儿子终於被吵醒了,揉著眼翻身坐起来,呆望著开怀玩闹的两个大人。
「你高兴吗,Brian?你也知道爹地跟妈咪现在很高兴是不是?」洛捷抱起儿子的腋窝站立,让他在床上上下跳动,儿子高兴的尖叫起来。「我们要回家了,回去看你的阿公跟阿祖,阿祖一定会爱死你。来,叫阿……祖,阿……祖!」
天真的儿子不知是会错意,还是真有慧根,一面跳动,一面笑著。「祖……祖……」
洛捷高兴的抱起儿子在房内绕圈圈,自得其乐的对儿子说话。「你也想念阿祖是不是?阿祖会替你取一个好听的中文名字;等你长大,他还会替你娶一个漂亮又有智慧的女人给你……」
二○○一年新春
入夜之后,老人习惯把轮椅推到落地窗边,动也不动的凝视如墨的夜色,静静的听著呼啸的风声?如今他发现只有山风是最忠实守信的朋友,春夏秋冬日复一日从不缺席。
他拒绝让人关起窗户。虽然时序已入了初春,但夜凉仍不单如水,甚至寒冷如霜,老人的窗户敞开一整个冬天,任凭狂卷的寒风吹袭他单薄的身子。
没人知道老人的心里在想什么,是昔日的辉煌岁月?还是今日的老病寂寞?如今他完全不肯开口说话了;并不是他不能,因为中风虽然影响到他的颜面神经,让他无法清晰的表达语意,但他还是可以说一些简单的字汇、甚至骂人。杜文怀心里暗想,父亲这种举动,无非是对岁月甚至是对生命一种消极的妥协。
一阵特别凶猛的寒风突然的扬长狂啸,让老人不由得缩起身子,他的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熟悉得让老人费力的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他看到了,原本呆滞的表情现出惊讶,口水不受控制的顺著嘴角流下。
洛捷的脚步坚定,走到窗边直接关起窗户,他靠著落地窗,和阿公一样凝视无边的夜色。也许是关上窗户的原因,风势似乎是变小了,风声听起来也不那么尖锐刺耳。
「小时候我最怕听到这样的风声,因为常常听著听著,就听到妹妹的哭声……」洛捷没有回头,语气平淡的就像闲话家常。「那时我常躲在棉被里跟著哭,就怕真的是妹妹在窗外呼唤我。有好些年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活著?妹妹死了、妈妈死了、阿妈又走得无消无息……我总觉得我只是还来不及被鬼差接走的幽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