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望,眸中倒映千丈荒原,偶有带着热气的风拂过细细尘沙,卷送着在天际回旋飞舞。
然而,在荒原的石块间,隐约可见如青葡萄一般澄澈的水潭,清冽冽的,如细沙里藏着的闪烁的宝石,光芒从无数的碎波中折射着散向天际。
那是生的颜色。
两人面色一凛,纷纷加快了脚步,冲了下去,急促的脚步在山坡上卷起细细尘埃。
等靠近了,才确认真的是清泉,水源背后在石块的隐映下,是生机的绿色。
十六简直什么也不顾得了,急急冲到水潭旁,几乎将头埋进水中。
沁凉的感受传来,她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吞着水,直喝了个饱,才猛地抬头,溅起阵阵水珠,在空中隐隐闪耀光芒。
她连额发都被打湿了,睫毛上都沾着水珠,跟小狗一样甩了甩头,才看向旁边的李玄慈。
却见他比自己矜持许多,只用手捧起水低头饮着,没有打湿一毫一分。
真是爱装相啊,十六在心中服气地叹道,都快渴死了,这人还要讲面子,佩服佩服。
不像她,如今饿得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整猪,渴得能把这潭水都喝浅,半点无所谓形象了。
等两人在潭边喝足了水,也修整一番,便打算去水源后的绿洲看看。
可还不待他们出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石块后面无声无息地投了一道阴影下来。
那影子最先被李玄慈发现了,他立刻手握在剑上,随时准备抽剑刺去。
可接下来的场景,却令十六瞪大了眼睛。
只见石块后面走出来一个有些矮小的身影,看上去是黄发小儿,头发稀疏,皮肤苍白,手臂细条条得和藤挂一般。
可顺着身体往上望,只见他细瘦的脖颈上,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瘤。
瘤上的皮肉皱得垂了下来,明明是垂髫小儿模样,唯独脖颈上的怪瘤,皮肤苍老得如同被风干了的葡萄,内核都被消耗干净,只剩下那副皮囊。
更奇的是,那小儿竟对他们轻轻笑起来,而脖颈上的瘤,皮肉也鼓动成古怪的形状,最后,竟成了个人脸的模样。
就这样,两张相似又不同的脸,诡异地冲他们扬起一模一样弧度的笑容。
一百四十二、宰狗
那张满是褶皱皮肉的“人脸”,就这样与小儿有些苍白的脸庞,苍老与幼弱,在这一刻共感着完全相同的表情,叫人看了无端端胃中空绞着泛酸。
十六咽了口吐沫,肩膀不自觉地紧了起来,作着防御之态,李玄慈不动声色地往前踏了一步,将十六护在身后。
可还未等手中之剑出鞘,那古怪的孩童,突然快步跳入水潭中,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溅起极细的一点水花,钻进了潭底,活得似一条鱼,转瞬便消失在潭底摇晃的微微碧波下。
一切发生在突然之间,十六只来得及虚虚地伸出手,一滴晶碎的水珠点在指背上,转瞬落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意外的插曲后,十六本想去水中探探,可这看似浅浅一汪潭,显然并不像看上去如此无害,思量过后,二人还是决定先去绿洲看看。
离绿洲越近,连空气都变得湿润了些,被尘埃哑了的口鼻总算好受了些。
这里算不上多丰足,却是这炎炎荒原上弥足珍贵的一点温润,远远能看到一座座小小的屋宇,再走近些,便有了人迹。
尽管前方芸芸怕是并非善类,已在无人荒境中踽踽甚久的十六,依然不可抑制地感到兴奋。巨石构筑了绿洲的起伏,清冽的潭水顺着地势浅浅汇成一汪白溪,蜿蜒着穿过,沿着这条水流,布着许许多多小小的屋宇,顶儿尖尖,屋檐圆圆。错落有致间,如月一般温柔的细细白花落在缝隙间,开得热闹又可爱,看着柔弱,却狠狠钻根进贫瘠的荒原中汲取着养分。
在这样的地方看见这样富有生机的东西,十六忍不住在李玄慈身后慢了脚步,悄悄拾了一朵落在她旁边的白花。这是自己落下来的花,不是她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