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离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

沈徽林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浴室。

……

热水淋下来,洗干净身上的粘腻。

沈徽林回到卧室,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有些烦躁的将床单扯下来丢进洗浴间的洗衣笼里,却没有心情再换干净的。

她拿了一条毯子,睡到了沙发上。

沈徽林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十三岁少女时期的样子。

她那天第一次遭遇生理期,刚从林檀的家里出来,背着双肩包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

淅淅沥沥落着小雨,身上的衣服泛潮。天色雾蒙蒙的,白墙黛瓦模糊不清。

身后的头发凌乱的男人跟了她一路,跟到小巷时加快了步伐,“小姑娘。”

那人叫她,声音含糊粗噶。

她没敢回头,快走了几步,想要赶紧走出四下无人的长巷。

那人又叫了一声,尾音含着笑,抬步追了上来,“小姑娘,等等。”

察觉到被尾随的危险,她慌乱开始跑,在脚步声靠近时,张口喊了一句“救命”,巷子外是一条马路。

一辆车快要撞到突然冲出来的女生,突兀的停住了。

她绕到了车的另一侧,隔着车窗她看到了后座的人。俊秀的男生靠在座椅里睡觉,被吵醒之后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她抬手敲了一下车窗,过了一两秒,车窗降了下来。车里的人,长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神情却冷漠又厌倦。

她顾不了太多,跑得呼吸不稳,带着颤音求助,“有人······有人跟踪我。”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她,矜冷的目光短暂停留,很快又移开了。姿态高高在上到不可接近,她隐约意识到自己求助错了人。

沈徽林转身欲走,看着那男人还站在巷子口张望,又不敢走。

车里的人侧头看了一眼,突然从另一侧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径直走向那个尾随的男人。

雨幕之中只有暴力的拳脚和哀叫。

他回来了,坐回了车内,也让沈徽林上车。交代开车的人,“先送她回家。”

开车的男生看起来和项明峥同龄,极度的紧张之中,沈徽林没有看清他的脸,不知道他是陈正南。

梦境停留在她下车,挥手说“再见”的那一刻。

那天的雨一直没停,她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回头和车后座的人对望。

只是那里坐着的已经不是冷戾的男生,而是项明峥现在的样子,一身西装、散漫矜贵。

潮湿的雾气没有散尽,沈徽林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身上的毯子有一半滑落在地上,她靠着沙发坐了起来。身体还是带着隐秘的酸痛,沈徽林抬手摸到了自己的小腹。

她轻轻呼吸,侧头看着天光大亮的窗外。

沈徽林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出门去了离公寓最近的一家药店,买了事后避孕药。还是有些不放心,哪怕好几个医生已经给了确切的诊断。

除了那点对待感情的天真,在沈茂良的教导下,她一直都认可实用主义。能拼尽全力准备一场考试、获得一次机会,也能快速摒弃不必要的情绪。小时候她因为要好的朋友欺骗算计了她而大哭,沈茂良温和冷静的告诉她,愤怒伤心都是最没用的事情,也很没必要。

沈徽林是一个不铭记苦难的人,很多路走过去了,咬牙就过去了,再回忆起来也是风淡云轻的样子。

只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待产的日子,太过刻骨。从手术室出来,空无一人的走廊和刺白的灯光也太过冷寂。她不铭记,也不自苦回望。但绝不会重蹈覆辙。

周末,沈徽林赶完了小组任务,空出下午的时间去医院重新做了一次检查。

出了结果,为她检查身体的医生刚开始还试图安慰她,直到她发现,这个东方女生大气通透到令人惊讶,不但没多少低落的情绪,反而在确认自己无法生育之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