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了个空,徒劳地瘫坐在地上。
星月城、桃花山、那些溪流和霞光都从地面起,逐渐碎掉,变成粉末,倏忽间就变了天地。
祝年发现他们在一座半地下城,这里简陋、衰败、破旧,到处都是渗水的裂缝,和祝年见到的很多半地下城一样,那里根本生不出诗情画意,鸟语花香。
这世上没有桃花源,在宇宙悬停的这个时代里,一切对美好的想象都过于奢侈,人类只能勉力生存,苟延残喘。
“从哪里说起呢?”那个女孩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仰望着头顶打开的一扇玻璃天窗,眼神极尽温柔,却飘得很远很远,“名字吧,我的名字。”
“原本我叫做三草,因为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前两个姐姐都没了,我生出来又像个草芽子一样瘦,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
“妈妈后来生了弟弟,难产死了,弟弟就归了我照顾,把他带到七八岁,我也大了,我爸就说,那就和村里的姐姐们出门打工去吧。”
“我做过洗头妹,洗脚妹,也端过盘子,进过厂,挣的钱要寄一大半回家,可家里还是催着说不够。”
“有个一起进过厂的姐妹就给我介绍了个活儿,说来钱快,又多,还不花什么力气。我信了,结果她领我去见了个男人,他好恶心,我……我拿了刀……”
“因为还是未成年,所以最后判了三年,已经算从轻处罚了。”她咧嘴笑了,明明是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她却在讲到这里时,露出了第一个甜蜜的微笑,“就在坐牢那段时间,我认识了桃子姐。”
“桃子姐是一个编剧,说想要写一个故事,要采访我。那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听我讲话,到最后,她哭得很厉害,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哭呢?”
“桃子姐隔着会见室的玻璃,用手掌轻轻抚摸我的脸,说,小草儿,你过得太苦啦。啊,原来会有人觉得我很苦吗,那村子里的姐姐妹妹们世世代代不都是这样?”
“后来,那部独立电影上映了,叫做《我们的姐妹小草儿》,监狱组织了一起看,好多人都哭了,他们说他们都认识小草儿,这世上有好多小草儿。还有人过来抱我,说小草儿辛苦啦,以后别再那么苦了。”
“我开始盼望出狱,我想回家,让村子里的姐姐妹妹们都看看这部电影!”她说到这里忽然激动起来,却很快又苦笑了,“可是……我爸没来接我,说我坐了牢,丢了人,以后还会害得弟弟找不到媳妇,抬不起头……”
“但是桃子姐来接我了!她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当然愿意,我从来没有这么愿意过。她还说小草儿的名字不好,以后不做草了,要做一棵参天大树!我就自己改了名字,叫小树,桃子姐笑我偷懒,但我心里知道,我不是一棵普通的小树,我应该是一棵桃子树。”
小树高兴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祝年面前,努力踮脚比划着:“桃子树你知道吧?就是刚刚在那里,种得漫山遍野的那种,春天会开粉色的花,秋天会结果子,也就是桃子!”
祝年看着喜不自胜的小树,实在是悲伤得很,她给自己做了一个桃花源的梦,可梦还没有进行到桃树结果的时候,就全碎掉了。
“后来呢?”祝年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树兴奋着的双手垂了下来,颓然地低下头:“是桃子姐带我来的这里,当时,这里是一所青少年犯罪管理中心,桃子姐带我来做志愿者,她说她想救救那些孩子,就像救救当时的我一样。”
“她真的做到了,她那样好,那样温柔,很多孩子慢慢变了,刑期也在缩减,甚至有出狱后主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做公益的。”小树讲到这里,笑得很温柔,“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但是……但是突然有一天,太阳不下山了,我们原本是等着晚上给大家放露天电影看的,但太阳就是不下山!”
诺亚撑着地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壁,“你是说宇宙悬停?你们这里刚好处于晨昏带的最西端吗?”
他走过来扶起祝年和殷如旭,三个人这么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