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在元旦前一周,我们还在一起吃火锅,逛外滩呢,还说过完年回来一起改论文,一起答辩。柯珂的工作都找好了,晓茜保了研,和同门师兄一见面两人都脸红上了,约了旅行回来要一起去迪士尼……但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杜琳,我们打了一通语音电话,她哭得很厉害。她在极北之地,没有等到极光,匆匆逃回了城镇,但现在无论是哪里的人群,都彷徨地像狂风中的草叶。
末日来了!
她哽咽着跟我说,末日要来了,莫琪,我们没有时间了。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我们何必……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们总是顾虑太多:世俗的眼光、家庭的压力、对未来的不确定,等等等等。我们总觉得时机还不对,总不敢在人前露出破绽,总认为还要再等一等。
我们装作普通朋友,在众人面前用友情做幌子,甚至还更加疏远客气,但那时候我们以为来日方长的。我们还那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经营,有的是明天可以尽情浪费,直到我们搞定了所有人所有事,就会迎来最好的机会。
可是我们错了,原来没有那么多明天可以等的,错过也许就在一瞬间,而时机原本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总是不够勇敢,视而不见。
我对她说,你别怕,我……
我没来得及说完,语音就断掉了,通讯卫星纷纷失灵,各种联络手段都失效了。我再也没能联系上杜琳。
现在想想,我真的很后悔。当时她和我商量,说一起去看极光,我没答应,而是跑去看日出。
我那时候想着,当她那头太阳下山,等待极光的时候,我这边就是旭日初升,朝霞满天的景象,我们两个可以完整地共享一个昼夜,像一个完美的圆环,再也没有缺憾,我会在那个时候打电话给她。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隐秘的绝顶浪漫。
但命运真会捉弄人,她没看到日落,我没等到日出,我们两个反而被分隔在地球最远的两个端点,中间隔了整整半个星球。
电话断掉以后,我在山下的小屋坐了很久,奶奶故去后我已没有家人,世间之大,牵挂不下的只有她了。那么,我要沿着这条晨昏线,去找她。
一路上,我好多次死里逃生,又蒙人搭救,生生死死数度擦肩,但居然也跌跌撞撞真的走到了这里。眼下,我已经绕了大半,再向北边走一些,就快要到她看极光的地方了,她会在那里等我吧。她应该知道的,我一定会来找她。
我把这件事讲给这个女孩听,她泪眼婆娑地问,“桃子姐”也会这么想吗?也会这样回来找她吗?
我说是啊,如果你们交换一下处境,“桃子姐”在这里,你会不会回来找她?她重重地点头,却又有些疑惑,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找杜琳。
是个傻乎乎的女孩子呢,居然还不明白吗?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就向你对“桃子姐”一样,我对杜琳也一样,我爱她。
“啊……啊……”她忽然恍然大悟,又哭得不能自已,一遍遍地重复,“原来我爱她,我爱她……”
这个时候才知道了什么是爱,真是遗憾,她们也原本有好多时间可以被珍惜吧。
她不再劝我留下了,还帮我收拾了一些东西,等着明天送我离开。
那么,就写到这里吧。我要去睡一会儿,然后早点醒过来,继续向北走。
再翻过前面的几座雪山,我的阿琳,就会在山的那边等着我吧。
等我见到阿琳,我一定要告诉她:我们不要再等了,现在就要在一起。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从生到死,被外物左右的时刻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刻太多,唯有情感一事,能由自己把握,那就不要再错过了。也许明天,太阳就不再升起,那至少今夜,应该尽情相拥。
所以,相爱的人别犹豫,爱要趁早。
……
原来、原来救了小树奶奶的那个过路人,居然是莫琪。
祝年拿着这张纸,忽然觉得好不可思议。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