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旭不见了。

他既不在被撞出的碎墙壁里,也没有落在地上,那怪物倒是给自己撞了个头晕,踉跄了几步,但随机也疑惑地刨了刨爪子,喷出愤怒的鼻息。

它没找到殷如旭。

那一面墙的观众已经全部撤离,没有人敢靠近这头发狂的怪物,它四下搜寻无果,猛地掉头,愤怒地狂奔起来。

忽然,祝年的瞳孔一紧,她看到那怪物的脖颈下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殷如旭翻身而上,拧着腰重新攀回了它的头顶!

在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殷如旭以极快的速度滑下了怪物的脖子,死死揪住它颈部的毛发藏了进去,过于庞大的身躯让怪物没有察觉弱小人类的动作,一时间竟毫无知觉。

在殷如旭重新出现在怪物头顶的那一刻,全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殷如旭稳稳地骑在怪物的头顶,举起右臂随着怪物的狂奔而挥舞,在角斗场上掀起一浪又一浪的尖叫。

怪物载着殷如旭像狂风般地从祝年面前刮过,在刹那的交错间,祝年仰望着,看到汗水跃动在殷如旭饱满的臂膀和起伏的胸膛上,而他高昂着头,扬起那英俊的眉眼,笑得那样的肆意与热烈,像得胜归来的古希腊勇士,让人毫不动摇地相信他可以做成世间的任何事情。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黑暗的柜子里瑟瑟发抖呢?祝年想起他那时苍白脆弱的脸,颤抖压抑的哽咽……在和殷如旭的博弈拉扯间,祝年第一次生出了惋惜和愤怒。是谁折磨过他吗?是什么让他害怕?怎么忍心的!

她觉得殷如旭更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意气风发的,万众欢呼的,不可一世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殷红得像灿烂的朝阳。

此刻,那个朝阳般的男人轻松掌握了局势,灵巧地在怪物身上翻腾,匕首在他手上不断划过冷冽的银光,怪物跑过的地方都会洒下炽热的鲜血。

不会有悬念了,殷如旭已然掌握了对付它的方法,方才站在它脚下如同一只虫孑的小小人类,会用行动告诉这只巨兽,强和弱,从来都不只是靠躯体的大小来分辨。

祝年放下心来,却听见旁边有人也松了口气。

竟然是诺亚。

他刚才竟然也在紧张?祝年想起他曾说过,弱肉强食无可厚非,如果输给怪物,被吃掉也是应当。

但这个人根本不像他说出来的话一般绝情。他负伤是因为考虑到与祝年殷如旭的约定;他坚持上场是为了恪守作为队长的职责;他此刻也是真的为殷如旭的平安而感到欢欣。

祝年想,如果不是因为立场不同,他们也许真的能成为朋友。

场上的气氛忽然更加高涨起来,祝年抬头看去,四楼的包厢又尽数打开,无数的金币正在倾落,而那位老板的身影也再次出现。

这意味着角斗即将迎来最精彩的时刻,殷如旭把这一切变成了真正的表演,他游刃有余地驾驭着这头猛兽,戏耍着它从狂躁变得恐惧,直到很快就要被殷如旭彻底了结。

时间不多了,祝年和诺亚对视一眼,这意味着他们的任务也要开始了。

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祝年和诺亚迅速飞奔下楼,刷开楼梯口旁边的房门,不出意外地看到豹哥和接待员还在昏睡。

昨晚诺亚走后,殷如旭就把接待员带到了这个房间,和豹哥捆在了一起,又上去拿了两瓶烈酒灌了下去,成功地让两人晕到了现在。

这会儿祝年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和诺亚一边一个,踹醒了接待员和豹哥。

豹哥扭着脖子张嘴就要骂,又在见到祝年的瞬间噤了声,缩着身子往后躲。

接待员也醒了,直着眼睛看着诺亚,脸都白了。

祝年摊开手,翻转着手掌给他们看,无辜地说:“别害怕呀,这次我什么都没有拿~”为了表示诚意,祝年甚至还温柔地笑了,盈盈的笑意含在她的眉眼,如同远山上氤氲的雾气,柔和而静谧。

可接待员和豹哥却还是吓得不敢作声,他们在这温和的山峦间感受到的仍旧是迫近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