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刚刚消失在门口,殷如旭就快步走到祝年身边,都顾不上院子、大厅还人来人往,伸手就想扶住祝年。
祝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掐着手心,客气地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休息。
马格努斯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几位护卫队队员正在冲洗地面,把那触目惊心的血红冲刷成浅浅的粉色,随着水波蔓延铺开,挡住了祝年的脚步。
祝年沉默地低头看了看,跨过了这滩水,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你怎么也这么快就回来了?”祝年仰起头问殷如旭。殷如旭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把她抱得更紧一些,说:“我不放心你,索性就说我也不舒服,要回来睡觉。”
祝年听了挣扎起来,仔细看看他的脸,怀疑地问:“你是不是真不舒服?哪儿不舒服?”
殷如旭看着她,祝年明明自己嘴唇发白,精神状态摇摇欲坠,却还固执地把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像是什么流心蛋糕露馅了一样。
“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我要疼死了,”殷如旭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和祝年抵着额头小声说,“看你不高兴,我难受。”
“我不是不高兴,我是……”祝年哽了哽,难过地说,“我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杀了马格努斯!”
“他好可怕啊,怎么突然就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是说这其实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他无条件地维护方舟城和护卫队,他根本不会帮我……”祝年又重复了一遍这个结论,疲惫地趴在殷如旭的肩头。
祝年继续说,越说越难过:“还有孟青的事,我现在觉得也许你没有看错,他是真的不会冒着风险去救孟青。可是刚刚马格努斯有可能威胁到维克多的时候,他甚至不惜对平民开枪!
“在他眼里,孟青肯定没有维克多重要,马格努斯更是最无关紧要。那我也完了,我的命就像马格努斯一样一文不值,我的话他肯定一句也不信的!我要是去直接和他说卷柏的事,他会不会也要了我的命?!”
殷如旭忽然把祝年整个端了起来,转成面朝着自己,骑坐在身上,捧着她的脸,亲她脸颊,哄孩子似轻轻晃着她:“谁说的,我们年年最重要了,年年要长命百岁!”
年年!我们年年!
多久了?多久没有人叫过她年年了?祝年忽然觉得无比委屈,一刻也忍不了了,一头扑进他怀里,抱着他不撒手。
殷如旭感觉怀里湿了一片,但祝年愣是一点声音没发,哭都不敢大声哭。这可给他心疼得不得了,只能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凑在她耳边一声声年年、年年的叫着,轻轻哄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祝年缓过来了一些,殷如旭抱着人去擦了脸,又喂了点水。
再坐下来时,他看见了窗边的那个花瓶。下午出门时,那束快要谢了的向日葵还晒在阳光下,以为以后可以见光了,现在人造太阳收起来了,窗外很黑,向日葵也垂下了头,彻底凋谢了。他们的爱情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夜里。
殷如旭温柔地拥抱着祝年,把她拢在自己怀里,心中却一丝旖旎情思都顾不上有,有的只有无尽的心疼和对茫茫前路的隐隐担忧。
诺亚来到护卫队的时间太短了,短到殷如旭还来不及完全看清他是怎样一个人。一开始,他觉得可以利用祝年接近他,可一起进入意识空间之后,他也必须承认,和祝年一样,觉得诺亚可以争取。
但现在他又变了,孟青的事,马格努斯的事,打碎了他们天真的幻想。在这个时刻,连殷如旭也很难公平公正地说自己对诺亚没有一点怨恨。
反倒是祝年情绪过去后先冷静了下来,沉静地开口:“我想了想,虽然诺亚的做法出乎我的意料,但其实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觉得他是真心的,是真的觉得方舟城和护卫队没有问题。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