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的人,虽然改扮成运粮食的力工,可那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练过的,特别是人群中一个大胡子男人,一双眼睛放着精光,看起来眼熟的很。她认真端详了一下,险些叫出声居然是粘了胡子的江澄。

“他们是我的人,放了他们。”她不得不说。

方才刚告辞的郑怀安带着一身煞气再次出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特派员,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的人。”杜隐禅杜隐禅抽了一口烟,潇洒的吐个烟圈,抬手指了指茂林一伙,“本来让他们悄悄进来,是打算秘密逮捕曲怀霜。没想到露了行藏。

郑怀安愤怒已极却又无法发作,强压怒火说风凉话。“孤鸿手下,不过如此。”

杜隐禅难得谦虚了一回。“临时招募的,能力难免不足。”说罢,她风度翩翩的一转身,向着身后的人打了个响指,“走吧。”

“这染病的士兵不能带走!”郑怀安道,“特派员,其中利害,你应该比我清楚。”

“人都要死了,死到哪里都一样。”杜隐禅头也不回,话是说给茂林听的,“你非要带他回去,就不怕全家人都遭了瘟?”

江澄隐在人群中,立即领会杜隐禅的用意和当前的绝境,他朝着茂林微微颔首。茂林眼中滚下两行热泪,万般不甘地挪向棚区,将哥哥放回肮脏的稻草上。

郑怀安气得双目赤红,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杜隐禅带着一帮人大摇大摆地穿过枪林,走向军营大门。

“上车!”出了门,杜隐禅没好气地冲房雪樵低吼,要不是他,自己能来这龙潭虎穴,惹一身腥臊?

房雪樵只好老老实实上了车。

“你们是怎么来的?来做什么?”杜隐禅将江澄拉到车后,低声地问,“不要命了,这是军营,也是疫区,你们来找死?”

“我们找人。”江澄抱拳致谢,“今日救命之恩,江某铭记于心,漕帮上下必当厚报!”

杜隐禅烦躁的一摆手,似要挥散眼前的麻烦:“得了得了,不要你们报答,别连累我就行。你女儿留在里面了,说是陪着那位曲医生,你别怪我,我劝过了,腿长在她身上,我总不能把她绑出来。”

“你是说,小桃她……”江澄的脸上并没有担心和埋怨,反倒带着些许惊喜,“她跟曲医生在一起?”

“对啊。”

这反应不对劲,除非江澄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但这说不通,他明明很宠江小桃。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曲怀霜在江澄心中的分量,竟重到可以让他暂时压下对女儿安危的担忧。此行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江小桃,而是曲怀霜,他们要救他!

这个推断瞬间在杜隐禅心中明晰起来。当然,她绝不会问出口,江澄也绝不会透露。

她极其自然地岔开了话题:“你们怎么来的?居然比我的车都快?”

江澄一笑,道:“这有一条水道,水流急,暗礁多,好在我们这帮人别的不行,就水性好,勉强能走。”

“回去吧。”杜隐禅难得正经说话,“江漕总,听我一句劝,水有水道,陆有陆规。你在长江上是条龙,可在这军营里,雷鹤存才是盘踞的山虎。别再干以卵击石的傻事了。再说了,雷鹤存将曲医生掳来,是为了治病。我看对他挺客气的。”

这句话本是江澄劝她的,不想现在又由她拿出来劝告江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