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迅速洇开。

所有尖叫、哭喊和脚步都停住,无数双眼睛惊恐万状地聚焦在那个倒下的人上。

追击的十多名黑衣人迅速围拢过来,冰冷的枪口死死对准地上的人,为首者依旧惊魂未定地用日语咒骂着,确认着目标。

地上的人影,竟然动了动。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翻过身,仰面朝天,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沾满泥污和血污的脸上。他脸上竟没有多少痛苦,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顽劣与得逞的笑容。他的嘴角叼着一截湿了一半的烟卷,红色的烟头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是在嘲笑他虽死,松井也活不下去啦。

他无视周围黑洞洞的枪口和日本兵凶狠的目光,抬头向着杜隐禅的方向,费力地做了个极其夸张的鬼脸。

是老孟。他那样子,像是在说:“你看,丫头,我可不赖。”

“孟三川!”雷鹤存终于看清了那张满是血污却依旧熟悉的脸孔,失声惊呼,他还穿着十一师的军装。

人群中,杜隐禅的泪花在眼中滚动,她回给老孟一个含泪的笑。老孟慢慢合上眼睛,嘴角的半截烟头掉落在地。

不知道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人,是否看到了这一幕,他又该作何感想呢?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老孟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冲刷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也冲刷着这江南庭院里刚刚散尽的烟火硝烟。

一长串日本话涌入众人的耳朵中,是那领头的日本人在向着众人质问,虽然在场的人大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那些日本人黑洞洞的枪口却是实实在在的指向了在场所有人。

众人不敢乱动,一个个被定住似的站在原地。老孟身下的血水被雨水不断稀释,又不断有新的殷红渗出,蜿蜒如一条猩红的小溪,这景象比任何言语和行为都更有威慑力。老进士吓得喉头“咯”的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栽倒,不是是昏倒还是吓死了。曲怀霜忙蹲下身为他诊治。

徐志鸿低声在宋执钧耳边翻译:“他质问殷老爷,要一个交代,问这当兵的是谁的人,为何胆敢刺杀松井阁下?他还说松井中尉现在性命垂危,弥留之际亲口指认,是殷蘅樾联合他的女婿设下此局,目的是为替他女儿殷小姐脱罪。”

殷蘅樾站到人群最前面,用日语跟那日本人说道:“我亲自去见松井先生,我要当面跟他解释。”

日本人又说了一通什么,随即殷蘅樾便叫谢云生将众人赶回大厅中去,勒令谁都不许离开,随即叫上曲怀霜,赶往松井的住处。

松井胸前的衣服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老孟的那把刀还插在他的胸口上,刀柄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粘稠的血染红了身下的锦褥。

曲怀霜检查一番,向着殷蘅樾摇摇头。

松井的嘴角、鼻孔乃至耳朵都在不断溢出鲜血,他眼神涣散,却死死盯着殷蘅樾。“你……你跟你的女婿联手杀我,你们……你们不知道我的援兵已经到了,妄图派一个刺客,却没想到我设下了埋伏……你们,你们暴露了……”

殷蘅樾极力解释:“松井中尉,请冷静。我殷蘅樾若真要取你性命,何必用这等拙劣冒险的刺杀手段?你的饮食汤药,哪一剂不经我府上之手,我若有异心,你焉能活到今日?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欲置你我于死地啊。”

松井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口鼻中喷涌出大量鲜血,堵住了他的气管。他那只沾满血污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指向殷蘅樾的鼻尖,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骇人的凶光,随即死去。

雷鹤存不明白老孟为什么要行刺日本人,还穿着他十一师的军装,门口那一具显眼的尸体和尸体身上的军装,是甩在他雷鹤存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怎么回事?”他坐在大厅角落,张皇地看着身边的郑怀安,尽量将声量压低,“孟三川他是我爹在的时候的老兵,为什么会来这么一出?他这不是要拖我下水,我怎么跟殷蘅樾交代?”

郑怀安好像知道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