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隐禅并不怕被人发现,冷笑一声:“我死了,不正合你意吗?免得你的殷老爷被我杀了。”

“我……”房雪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晚的事,我是有苦衷的。我虽是铜燕子门的弟子,可也是我爹的儿子,我爹曾经受过殷蘅樾的恩,他叫我务必保护他周全,以报其恩情。”

“这么说,你爹也是汉奸?”杜隐禅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毫不掩饰。

“不是的。我家世代清白,是正经的古董商人。十几年前,我爹有位姓梅的至交,手里有一张极为珍罕的古图。我爹痴迷此道,真心想高价购入,甚至愿意倾其所有。可那位梅先生将其视若性命,几番恳求都婉拒了。我爹虽遗憾,也只得作罢。可没过多久,梅家竟在一夜之间遭人灭门,当时的官府无能,将我爹当作头号嫌犯抓了起来,硬说是他买凶杀人,夺宝害命。”

“那是百口莫辩的死局,我爹眼看就要蒙受不白之冤,性命堪忧。殷蘅樾当时是省府派来的专员,力排众议,还我爹清白,将他从死牢里捞了出来,这是再造之恩,我爹牢记在心。前些日子风声传来,说殷蘅樾在上海屡遭暗杀,不得已躲进五寅镇。我爹让我务必找到他,暗中护他平安。我句句是实,若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

他急促地将来龙去脉说完,黑暗中紧盯着杜隐禅模糊的轮廓。“我昨夜真的不知道是你,直到你最后说那句话,我才听出你的声音。你的伤要紧吗,有没有上药?”

“暂时死不了。”杜隐禅缓缓站起身来,听着窗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转眼看看房雪樵,他还保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到这个时候了,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顾不得别人了。斩断了最后一丝犹疑,她从衣兜里掏出手枪,咬一咬牙,向着窗户开了一枪,随后大叫一声:“刺客在这里!快来抓人!”

房雪樵错愕地看着她,仿佛被那颗子弹直接命中。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杜隐禅的方向,但留给他消化情绪的时间实在太短,立即有人将这小屋团团围住。雪亮的手电光柱穿过窗户和门缝,将房中飞舞的尘埃都照得纤毫毕现。小屋瞬间亮如白昼,也亮出了两人迥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