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明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的身影。车外,周先良走到副官面前,打了招呼,两个人似是客气却疏离地寒暄了一阵,然后副官瞥了眼汽车这边,说了句什么。周先良也看过来,解释一句,那副官的眼神随即变得探究起来。

隔着玻璃,徐应明牵起一抹假笑来,冲那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副官的神情却有些微妙。

徐应明盯着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调转车头,向杭州城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徐应明都没有遇到任何往返的车辆,整条土路上宛若无人之地,静悄悄的,竟无一跑长途之人。直到远处城市的影子逐渐显现,灯火人声渐多,徐应明的汽车行驶在杭州城的马路上时,绀青色的夜空中忽然绽起一串串明亮绚丽的烟火。

徐应明忽然间想起,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67 死局

浙江大学外文系办公室的角落里,尚有一盏台灯未灭。教授们大都已经下班回家同家人团聚,但沈志荪却没有这般迫切的心情。这些年,他始终一个人。妻子同他离心,两人分居多年不曾相见。校领导既知他家中无所牵挂,便将这值班的工作安排下来。

批阅完最后几份学生作业,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沈志荪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在墙角放着记事簿的架子上,无意间发现了一张手写的字条。

上面写的赫然是浙江省城防兵力部署。

沈志荪愣了愣,心下警觉,向四周张望,可整个学校走廊都是静悄悄的,再没有其它人。

他皱起眉头,将字条捏在手中。

陌生的字迹,指向性明确的提示,可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这是他第二次收到这样的字条了。

那是在得知电报员同志牺牲消息后不久的一个早晨,沈志荪洗漱过后,在自家窗棱的缝隙之中,也发现了这样的纸条。上面的的情报是真是假他并不能确定,眼下保密局已经盯上了自己,这情报,是诱饵还是提醒,还有待证实。因此沈志荪并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他没有想到,几天之后,在不同的地方,竟会有另一张字条出现。一样的信息,却是完全不同的字迹。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夜幕之下,庞然的教学楼和随风摇曳的树丛更显诡异。沈志荪夹着两本书,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盯梢的尾巴比先前多了两倍。

眼下的情况,他便是想和徐应明见一面问问情况,都很难实现。

保密局迟迟不肯动手,很有可能是想借此引出他们内部的人,只要城防图一交接,保密局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难道就要就此收手吗?浙江城防工事的情报同样重要,解放军已经打下长江以北,解放浙江指日可待,如果有了这一份情报,那么将来的损失必定大大减少。

几条街区之外,西牌楼 19 号小楼二层的阳台上,徐应明正倚在栏杆边,目光忧郁地眺望着夜幕下的杭州市景。

冬日里的寒风吹刮在脸上有些干涩。徐应明将披着的外衣裹紧了些,叹了口气。

和沈志荪一样,她当然也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孟均漱这是在效仿当初自己和朱砚平抓日谍时的计谋,故技重施,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变成了阳谋。孟均漱料定了,即便是看出这是保密局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陷阱,共产党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去。而对于他自己来说,浙江注定是守不住的,可抓出潜藏在内部的共谍,却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朱砚平的失势让他失去了依仗,而北边撤下来的那么多站长、处长,都成了他未来在台站稳脚跟的潜在威胁。孟均漱需要一份功绩,一份拿得出手、实打实的功绩。

邻家的院子里,几个岁数不大的孩童正嬉戏打闹,对街人家的屋子里,一群人正围在桌子边上吃着年夜饭。徐应明的房子里却不见分毫新年的迹象,方才从城外回来后,她也只是简单地煮一碗面,吃完然后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她想起了小时候和母亲一起过年的情形,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