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明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叫黄汝琼,是她的同学黄行庄的亲妹妹。
八
周先礼没想到姐姐竟会对他们的游行活动反应这么大。
一回到家,他就看见周先良竟一反常态地早早回来,面色不善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寒气。
游行好玩吗?她盯着周先礼,冷冷开口。
周先礼愣了愣:姐姐,你都知道了?
我要不问,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整个上海的市民们都在支持我们的活动。周先礼笑着说,这说明我们的爱国游行是有用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躲过了巡捕,活着回来,很得意?
周先礼愣在原地。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问。
周先良盯着他说:日本的领事馆早就和租界的人通了气,你们今天的行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文怡早有对策。
你以后少和他们接触。周先良冷声说,不光是黄行庄,还有胡文怡。
九
中学毕业的那一年,周先礼正式向胡文怡告白。
胡文怡在联考中取得了优异成绩,顺利进入天津南开大学新闻系。在那里,她参加了声援北平一二·九学生运动的游行,随后不久便正式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玉兰,是胡文怡的代号。
十
周先良的阴谋给二人带来了麻烦。
他们一回到根据地便被分别关押起来。审查持续了一年多时间,直到淞沪的战事已然打响,一天夜里,一名干部走进关押胡文怡的房间,在屏退所有人之后对她说:胡文怡同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胡文怡愣了愣,一时间有些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首长。她轻声叫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这样看着他,有些委屈,也有些后怕。
好了,都过去了。那干部像和蔼的长辈一样安慰着她,既然已经查明叛徒另有其人,你们很快就可以恢复工作了。
那我们可以归队了吗?
可以,但不是现在。那干部叹了口气,郑重对她说:组织已经决定,安排你回到上海,执行潜伏任务。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关押二人的临时看守所忽然起了火。胡文怡和周先礼两个人,趁着混乱悄悄地“逃”出了根据地。
十一
现在,胡文怡的工作就是借着报社记者身份的掩护,收集情报,再秘密交由沈志荪传给江苏省委。有时,也要借工作的便利,协助上海地下组织的策反工作。
她和周先礼结了婚。婚礼办得不算简朴,可前来观礼的却几乎没有他们真正想要邀请的人。
自从回到上海,胡文怡几乎和从前的朋友、同学甚至家人全部断了联系,直到那一天,从报纸上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她忽然间意识到,原来他们早已不是从前学校里那高喊着理想与信仰的热血青年了。
程新元死了。
黄行庄投靠了日本人。
这一种悲哀在见到徐应明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那个寻找多时却不得消息的人,就这样忽然间出现在了上海。他们说,她到底还是走上了和她父亲一样的路,加入特务头子岩崎隆司的国际问题研究所,成了附逆投敌的汉奸特务。
胡文怡不确定自己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她。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磨灭了她学生气的天真,她更加成熟,也更加谨慎了。她不会无条件地相信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她曾经的挚友。
在爱多亚路 91 号杜金公寓里见到徐应明的时候,胡文怡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庆幸的是,徐应明没有真的投敌,可她是军统,她们依旧是敌人。
没有悬念地,徐应明抢走了副本。她接受过特工训练,身手自是强于自己,但是胡文怡还是没有想到,那天夜里,她会来找她。
她说,我们不是敌人。
她还说,我们自己内部不能再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