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明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后悔,是自己害了胡文怡。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刑讯室里,宪兵终于大发慈悲地将胡文怡的头从水里提了出来。她全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她猛烈的咳嗽起来,身体下意识地颤抖着。
岩崎隆司的副官推门走进来,对宪兵说了句什么。他啪得一下行了个军礼,然后退去。
副官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脚边的人,讥笑一声,然后走到徐应明这边的房间里。
“徐副科长,请。”
徐应明几乎是被推着进到刑讯室里的。哪怕是已经目睹了刑讯过程,在走近胡文怡的那一瞬间,却还是被她的惨状冲击到怔在原地。
做过老虎凳的人已经没有办法走路,但是胡文怡仍有一丝意识尚存。她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尽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徐应明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她在一米之外蹲了下来,与她平视着,保持着距离。
副官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身后冰冷响起:“徐副科长,和你的朋友好好告个别吧。”
徐应明的嘴唇颤了颤,她想告诉胡文怡,不是她,可到底还是开不了口。
她推开副官跑了出去,靠在走廊墙上喘着气。
“咔哒”一声,刑讯室落了锁,副官朝徐应明走了过来,说:“徐副科长,辛苦了,岩崎长官让我送您回去。”
徐应明站起身,目光有些涣散地点点头。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岩崎隆司懒洋洋地坐在课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村井骏正在对面的办公桌上忙碌着。他虽已被调职,但特高课内部还有一堆事务的交接工作,也不是一两天就办得清的。
副官站得笔直,向两位长官汇报说:“据属下观察,刑讯犯人的时候,徐应明的状态很不好,却极力克制。属下怀疑,她们很有可能就是同党。”
岩崎隆司不置可否,旁边村井骏倒是笑了起来。他看着沙发上的人说:“你这副官还是经验不足啊。”
岩崎隆司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理会村井骏的挖苦,只是问副官:“你还记得她的档案吗?”
副官愣了愣,回答:“记得。”
“她比你聪明,知道利用我们掌握的信息。”岩崎隆司说。
“您是说,徐应明的害怕和同情是装出来的?”副官有些惊异地睁大眼睛问道。
“未必是装的,”岩崎隆司解释,“只不过是一个人面对痛苦最原始的状态罢了。她不作掩饰,只不过是因为在我们的眼里,她只是一个未受过特别训练的电讯人员。”
副官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这未必也太大胆了些。”
“她一向聪明胆大,如此故意搅动混水,恐怕也是早已知道我们对她的怀疑了。”岩崎隆司无不遗憾地说,“只可惜这一次,我们又没有抓住机会。”
“岩崎君,我是真看不懂你了。”村井骏皱着眉头,踱着步子绕道岩崎隆司面前,说,“徐应明有问题铁板钉钉,你为何迟迟不肯派人抓捕?她究竟是哪一方的,有那么重要吗?”
“村井君,”岩崎隆司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总要搞清楚她背后的底细,不然只会陷入被动。像徐应明这个级别的间谍,必定是时时刻刻受到她的组织的关注和重视,一旦我们实施秘密抓捕,那她背后的势力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营救,通过各个渠道向我们施压。与其这样被动应对,不如先行抽掉她的底牌。”
岩崎隆司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村井骏看了他会儿才缓缓开口:“岩崎君,你这种瞻前顾后的性子,迟早会毁了你。”
30 三六年
胡文怡死于第三天清晨。
一大早换班后,负责巡查的宪兵挨个检查关押犯人的牢房,走到胡文怡这间时,却只看见地上大片已经凝固的血迹,还有茅草铺上一具冰冷的尸体。他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很快,地牢里充斥着杂乱的脚步声。
胡文怡是自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