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待巡检的宪兵离开后,她撕裂身上的伤口,让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流尽,然后在一片寂静中,等待着死亡。
徐应明为她收了尸。
去宪兵司令部认领时,岩崎隆司眼神锐利地盯着她,说:“共党会为自己牺牲的同志收尸下葬。”
徐应明只是说:“她是我的朋友。”
胡文怡生前曾被注射过大量生化药物,身上的皮肤已经大片腐烂,脸颊塌陷,筋骨断裂,若非相熟多年,徐应明几乎要认不出她来。
她将胡文怡安葬在了郊外的青山上,不远之外溪水潺潺,玉兰树葱郁的绿叶打下一片阴凉。她站在碑前,静立许久。
周先良在一间成衣店的密室里约见了徐应明。一见面,她就劈头盖脸地质问她:“你们加入组织的时候都宣过誓,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誓言吗?”
徐应明沉默了一会儿,说:“忠于党国,忠于领袖。我都记得。”
“那好,我问你,”周先良眯起眼睛打量着她,“谁让你擅作主张去给胡文怡认尸的?”
她愣一下,说:“你跟踪我。”
“徐应明,”周先良抬高了声音,“你要记住你是党国的特工!”
“她也是你的家人。”
“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
徐应明抬起头看她:“岩崎隆司没有抓到周先礼,是你通知他撤离的。”
说完,她看见周先良怔一下,垂下目光。
“你应该知道,日本人想要用胡文怡的尸体引出上海的共党。”周先良放缓了语气,“这不是一个成熟特工应该做的事情。”
徐应明却盯着她,认真道:“如果你真的担心我身份暴露,就应该立即安排我撤离,而不是龟缩在这里浑浑度日。”
顿了顿,补充说:“我可以确定,岩崎隆司已经知道我就是打入研究所的间谍。迟迟不动手,只是因为保持现状,于他而言,暂时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可是之后如何,谁又说得准呢?”
周先良的目光躲闪了一瞬,她并不看她,落在徐应明的眼里,却是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