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张熟悉脸上的神情冷漠得叫他感到陌生。
“好,我知道了。”他有些失望地点点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再勉强你。”
“对不起,沈先生。”徐应明被他的目光扎得有些难受,垂下头,缓缓鞠躬。
“先生,学生辜负了您的期待。但是我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会坚定地走下去,绝不后悔。”
她肃然地看着他,说完,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沈志荪从身后喊住她,“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是一个薄薄的信封。徐应明疑惑地从沈志荪手中接过来,撕开封口,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两个人,褚绍伯和徐从道,穿着齐整的军装,在镜头面前站得笔直。那是他们在军校时的合影,年轻的面庞上是掩不去的青涩。
照片的背后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民国十八年四月摄于南京
徐应明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大脑一片空白。她呆立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人。半晌,她突然干笑两声,仿佛看透一般地摇着头,看向沈志荪。
“你们没必要这样。”徐应明开口缓缓说道,她的喉咙像被堵住,干涩得难受。
沈志荪就这样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徐应明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是你们的人?”
沈志荪摇摇头,说:“他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
攥着照片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徐应明只觉得自己四肢发麻得仿佛失去了知觉。
沈志荪看着她失神无措的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志荪和徐从道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法租界的一处安全屋里。那时的褚绍伯已经被捕牺牲,徐从道第一回主动约见了这位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领导人物。
面对这位 76 号的情报室主任,沈志荪却微笑着说:“我们终于见面了,青松先生。”
“你知道我?”
“褚绍伯同志向我提起过你。”
徐从道便沉默着不再说话。
沈志荪叹了口气,接着道:“褚绍伯同志牺牲的那一天,我也在现场。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至少,相比于那些折磨和凌辱,死亡也算是一种解脱。”
“我们有过约定,”徐从道的眼中流露出悲伤,“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暴露自己。他是我的上级,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沈志荪看着他,认真地说:“那你呢?他一牺牲,你便成了断了线的风筝。”
“我的组织不会放弃一枚已经嵌入敌方中心的棋子,”徐从道缓缓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顿了顿,说:“只要我能做到。”
合作很快便拉开帷幕。褚绍伯牺牲,上海地下党组织断了敌伪高层内部的情报源。徐从道没有想到,那个和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竟会主动请缨,接下了这桩九死一生的死亡任务。
“你们疯了,”他皱着眉头对沈志荪说,“你们根本不知道 76 号的刑讯手段有多么残忍。”
沈志荪的目光中也尽是担忧,他毫不怀疑莫晓南的信仰和忠诚,可却不忍心就这样将她推上火架。
于是再一次劝她:“莫晓南同志,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但是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莫晓南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就算是假叛变,也得要敌人真正相信。在他们那种人眼里,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总是要更低一些,不是吗?”
“徐先生,”她转过头来,笑得明媚,“接下来的事,就劳烦徐先生您了。”
后来,在沈志荪和莫晓南的刻意引导下,“蚯蚓”将莫晓南的线索举报给了徐从道。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逮捕,刑讯,吐真剂,锄奸,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