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星火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笑。林雪球却没笑出来。
他的眼神,像极了小时候在菜市场遇见的那只野狗,腿断了,窝在墙角,看到人来,还摇尾巴。
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他膝盖上,掌心里全是汗。
“我就这么留在了平原。不是怕我爸再作妖,是我妈她……”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语速缓下来,“她半夜喜欢坐在阳台上吹风,穿着睡衣,一动不动。风把她衣服吹得鼓起来,像个随时要飞远的风筝。”
林雪球轻轻咬住下唇,那画面像是从脑海深处窜出来的,带着潮湿、黏腻的噩梦质感,让她整个人像被冰水泼了一身,冷得想要发抖。
她还没来得及从那画面里挣脱出来,他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有一回我假装睡着,听见她在厨房磨刀,整整两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刀就插在砧板上,刀把上还缠着她那条玫红色的丝巾,平时出门才舍得戴的那条。”
她的目光落到他手上,手背上的青筋绷着,骨节清晰,像根被拉太紧的线。
原来当年他不是怕出门,是怕家里出事。
那年送她去北京前,他们去了趟威海,住在海边。他那几天隔三差五往家打电话,她还笑他,没出过远门,一离家就想妈。
现在想来,那些电话一通接一通,全是查岗。
“她现在好多了。” 袁星火勉强笑了一下,“麻将输了照骂人,吃饭照挑刺,谁说她不行,她能顶一句顶仨。”
他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没什么风景,他却站了好一会儿。
“我在想,也许是时候换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