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慧冲水的手停了一下。

她不明白这个古怪阿姨在唱哪出。于是满不在乎地说：“不要，我成绩又不好，考不上你们一中，也考不上大学的。”

她继续给方青莲冲水。方青莲说：“不，你愿意的话，可以来考体育特长生。体育生不需要多会念书，能考及格分就行……”

“是吗？”

黄书慧第一次知道这些。

“是，我看你手长脚长，跑得又快，练田径和扔铅球应该都行，考体育大学肯定没问题……你如果愿意来，我可以帮你申请入学，你就跟着我的班上课，我现在带高一生……不过这学期应该赶不上了……所以这学期落下的文化课，你自己好好补补……”

“……”

黄书慧沉默了。

方青莲的话听上去很有可行性……如果有机会，她当然希望能继续上学的，但是……

“学费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方青莲看穿她，“学费我帮你交。”

黄书慧瞪大眼睛：“你？”

“对，算我借你好了，以后，等你考上大学了。找到工作，赚了钱，再还我……不，算了，你也不用还，就当我资助你……”

黄书慧再次停下冲水的手，她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神经病啊？你疯啦？”

方青莲坐起来，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水。

“死小鬼，你说话真的很没礼貌啊，你知道吗？”

黄书慧只想，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青莲接着说：“我帮你，是因为我和你一样。”

“啊？”

“我是孤儿，我也穷过，穷到要去偷人家的东西吃……后来也是因为有好心人资助我，我才能上学……我的资助人说不要我回报他，希望我能回馈社会，所以我决定来做老师……”

“……”

“总之，你好好考虑一下。”方青莲认真说，“如果愿意，就来一中找我。我等你。”

方青莲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黄书慧。翩然离去。

黄书慧低头看纸条，见纸条上写着方青莲的姓名和手机号。

*

又过去几天。

临近寒假。一中校门口。寒风吹拂着。

放学铃声响了，学生们背着书包走出。黄书慧站在校门口，缩着脖子。

来之前，她给方青莲打了电话。她等了一会儿。方青莲出来了。

校门口很多学生，方青莲四下张望找她，神色茫然。黄书慧想了想，主动走过去，不太好意思地喊：“喂，阿姨……”

方青莲看到她，惊喜问她：“哟，是不是想通了？愿意上学了？”

黄书慧咬咬嘴唇：“还没有，我只是想先问问，考体育大学的话……以后，能干什么呢？能做什么工作？”

“怎么，你难道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梦想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觉得我现在才学体育，也不可能成为运动员的……那练体育能干嘛呢？我只能想到做保安，可是做保安也没必要上大学吧？”

方青莲无语：“我看你是真的需要赶快回来念书了。你的常识缺乏得可怕……”

“……”

“从体育大学毕业，至少你是大学生，懂吗？你的选择会更多……就算不从事和体育相关的工作，将来也能考公务员，考编……对，你甚至可以像我这样，来当体育老师……”

黄书慧皱起眉毛：“体育老师有什么好当的？一年到头上不了几回课……至少也要当个班主任吧？”

“班主任也行啊。我就是班主任。体育老师兼班主任。我可是有很多课的……再说如果真一年到头上不了几节课，你白拿钱，不是该更高兴吗？”

这回换黄书慧无语了。

怎么有老师给学生灌输这种价值观？

方青莲还在说：“总之呢，人只要不放弃自己，出路是很多的。最怕的就是连自己也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