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走出来,关拢门,略带歉意地说:“阿崇平时不会领条女回家,但凌晨这个女人喝醉,疯得厉害。”
阮决明似乎没有在意这件事,只问:“那部片好不好看?”
“麻麻地啦,但是真实事件改编,如果你又住湾仔,听过一些传闻,可能会觉得还有点趣味。”
周珏住六楼六室,开门的时候,她说:“我的幸运数字是六,不管干什么都是六,讨个好彩头。”
“怪不得你的车牌号这么靓。”
“阮生对数字很敏感嘛。车是六姑买的,车牌是我自己赚的。”周珏打开门,招呼说,“进来啦,不要客气。”
阮决明走进去,只站在玄关。鞋柜上置放了一个装了供氧泵的长方体鱼缸,里面养着一群热带鱼。
地上叠着不同的地毯,沙发上堆着许多抱枕,鱼鳞般的彩片珠帘从悬梁上垂下,天花板角落还有旋转灯球,五彩斑斓,又昏昏沉沉,仿佛呼吸之间都是纸醉金迷。
阮决明觉得,周珏很自由,至少与裴辛夷相比来说十分自由。
周珏在放满录像带与光碟的壁柜里翻找半天,找出《醉生梦死之湾仔之虎》。她打开壳子看了看,走过来说:“喏,借给你,要记得还我。”
“当然,有借有还。”阮决明接过碟片,微笑说,“谢谢你。”
“没有的事啦。”
“我就走了。”
“……嗯,”周珏轻轻摸了一下眉毛,“那个,阮生。”
阮决明转头看她,“还有事?”
周珏抿了抿唇,“我想你知道比较好,菀菀听到你和六姑吵架了,昨天哭了。六姑费力气哄她,一晚上没睡。他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的,如果你不想管这摊事,最好不要再见他们了。”
从阮决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八仔今天出院,我会去。”
“阮生……”
周珏没有机会说完话,阮决明轻轻点头,旋即转身离去。
周珏该感谢她是六姑的好彩妹,不然换一个人讲这些话,阮决明大概不会保持礼仪。
走下楼梯,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就像手里拎着的生煎包,或许早凉了,腻得没法儿吃。
不过早早到酒店套房的会客室报道的几位菁英仔,摸到加热了的生煎包,还是高兴大呼,“多谢阮生!”
“你们慢慢吃,吃完再开工。”阮决明把桌上的资料清到一边,往卧室走去。
一沓资料最上面的票单抬头写着一行小字,其中四个字是“怀安船务”。
阮决明喝了一口加冰块的柠檬水,解开衬衣的扣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一台黑色梯形式座机就放在飘窗的台面上,他拿起听筒,拨出号码。
和煦的阳光洒落,两道极细的光穿透玻璃杯折射在他的腹部上,像狙击枪的瞄准红点,结实的巧克力腹肌忽然就显得脆弱。
阮决明拉上窗帘,电话接通了。
“是我。”他说起越南话。
电话那端的南星欣然道:“刀哥,你总算来电话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阮决明笑了一下,“还可以,这边饭食很合我口味。”
南星暧昧地“喔”了一声,说:“有裴小姐在,那边的空气都是甜的。”
“说正事。”
南星语调变正经了些,“那崽子还行吧?”
说的是那天在咖啡店的露天座椅里,学《赌场风云》借吸烟捂着嘴说话的男人。
“做事倒还规矩,可惜呆头呆脑。”阮决明愈想愈觉得好笑,拿起一支烟点燃,“他跟我面前来提醒,说你和夏妹走得近,唯恐你惹出麻烦。”
“我天天应付她,都快累死了。她吵着要去厂里看,我怎么搪塞都不行,还好和她赌打枪,她输了,没去成。这两天还和我赌气,说我不让着她。”
“阿星,我知道你想什么,但你得和她保持距离。”
“你放心,我有数,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