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阮决明继续朝前走去,没打算理会那人。

男人拨开行人冲过来,欣然道:“Minh!”

阮决明顿住脚步,回头端详起男人的模样。男人说起法语,“我是 Edmond,你不认得我了?我们同学了一年。”

阮决明这才找回那段被他隐藏了记忆,一时有些踌躇,也有些高兴,“Edmond,好久不见!”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住在这里吗?”

阮决明不置可否,“你呢?”

“我给杂志社写专栏,来萨帕采风。”男人打量了裴辛夷片刻,接着说,“这位女士是?”

阮决明还是不可避免地说出了未婚妻一词。

“噢!”男人向裴辛夷问好,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裴辛夷客气地回应了,男人又说:“Minh,我刚才拍到你,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为你们拍张照片。能在这里相遇实在很奇妙。”

阮决明觉得麻烦,却听裴辛夷说:“当然可以。”

男人倒退着下了几步台阶,举起相机,在取景器里找构图。

曾念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不知所措,想牵着两个小孩退到边上些。可裴辛夷叫住了小孩们,还对男人说:“请为我们一家人拍张照片吧。”

男人比了个手势,示意小孩们站在大人们两边。当他再次瞄住取景框的时候,瞧清了小孩们的模样。

漫天飘雪,窄长的青石板路上行人流动,算不得多怡人的景色。

却将这一家人定格。

男人说留一个地址,等胶片冲洗之后寄给他们。裴辛夷想要回底片,私下给了男人一个新加坡的地址,那是周崇名下的一套房产。

这是第一张全家福。

或许也是最后一张。

075

小孩们向男人道了谢,临分别还交谈了几句。这会儿在吉普车上互不饶过地纠正起对方发音。

裴安逡总是说不过妹妹,忙转移话题说:“Edmond 应该是意大利裔,只有意大利人才那样。”

裴安菀说:“这是刻板印象!”

阮决明不禁轻笑,朝裴辛夷耳语,“Edmond 是意大利裔美国人。”

裴辛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们吵吧,辩论出真知,等一阵就消停了。”

此前从未商量过,但阮决明发觉他与她在教育小孩这回事上的观念出奇一致。不过多干涉,任由他们自在地成长。

他想说婚后会很好的,终是没说出口。

离开萨帕之后,再见不到一点儿雪。小孩们大失所望,说还以为可以堆雪人。南方的孩子总是渴望雪的。

阮决明说:“等天再冷些,我带你们上山。”

裴安逡立即来了兴致,问:“打猎吗?”

不等阮决明接话,裴辛夷在裴安逡额头上弹了一记,“想玩枪还早了些。”

裴安菀笑着奚落哥哥,两人就又吵闹起来。

曾念望向窗外,听着这一家人的欢笑,很有些不是滋味。当年若是没有小产,她也是有孩子的。

一时有些困惑,此间十几年,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河内下着小雨,吉普车驶入河畔的花园酒店,在高高的台阶前停下,几位等候在此的侍应生撑着伞上前迎接。

较之萨帕小镇的度假酒店的华美,这间酒店恬静典雅得多,以珍珠白与雾蓝色为基调。系出同一支美国建筑设计团队之手,色彩与布局的灵感来自路易十六时期的新古典主义,又融合了现代风格。

裴辛夷轻叹道:“时间过得这样快,上次来,这里还在建,灰扑扑的。”

阮决明忽然想到什么,说:“我答应了你邀你第一批入住,算我食言。”

“阮生,这样就很好了。”

大人小孩皆舟车劳顿,一入住便叫了客房服务。裴辛夷吃得很少,说要出去买药。曾念惊愕,说当着小孩们怎么能讲这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