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决明哑然。
往事如浮云蹁跹。可憎的她、可笑的她、可爱的她,苦痛的记忆从蒙尘的深处被连根拔起。
这一刻,他什么恨都没有了。
即使未来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恐怕他再恨不起来了。
他是这样的,这样爱她。
融于骨血,直到死。
阮决明说不出口,裴辛夷似乎亦不求回答。过了会儿,她问:“阮生,给阮忍冬抬棺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阮决明覆住眉眼,没有说下去。
他能想些什么呢?
那毕竟是他的大哥,是他父亲的另一个儿子啊。
再次睁眼,他看着她融入夜色的模糊的脸廓说:“辛夷,我等你。”
车离码头愈来愈近,她说:“阮生,保重。”
082
船出海没多久,裴辛夷就被追查而来的一队警察,以涉嫌持有枪支为由扣押送至警署。
来交的保释金是裴安胥。
令人意外的是,他事先处理了殡仪馆的监控,还将大姊的遗体转移到了另一间厅堂。子弹的痕迹被处理过,相关的工作人员收下封口费,连夜逃去了离岛。
证据不够充分,内部争执不下,官司也被搁置了下来。
一切顺利得超乎寻常,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 CID 任职的青年拖着佺仔回了警署,再没联系上周珏。他去了六零六室好几次,总也敲不开门。
这日放工,他与同事在街口的小食摊吃了一碗鱼蛋,想起每次看着餐单纠结一番,最后却总选择鱼蛋的女孩。
于是他又去了六零六室。
门竟然敞开着!
青年不免有些惊喜,却见一位穿职业套装的女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对年轻男女,像是新婚夫妇。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青年出声说。
女人略有些诧异,在他说明来意后,递上一张名片,“我是房产经理,户主委托我出售这套公寓。不过户主不叫周珏,是一位姓钟阿伯。”
青年要了钟伯的联系方式,找到洋裁店去,可洋裁店已经关门。
隔壁典当行的事头说:“钟伯啊?听闻他们一家移民新加坡了。不知道怎么搞的,钟伯讲移民讲了好几年了,我们都当他吹水,没想到忽然就走了。”
青年苦笑了下,孤身离去。
他的确打算好好问清楚那晚的事,可有这么可怕吗?为了躲他竟逃到了新加坡去。
冥思苦想多日,青年当真徇私枉法,利用职务之便,在内部系统里查周珏的档案。
原来周珏在保育院长大,还有一位哥哥周崇。
周珏十五岁时,正式被钟伯领养,进入私立女中念书。这所私立女中一年的学费贵得惊人,并非普通家庭供得起的。
更离奇的是,周珏十七岁时,与法律上父亲钟伯一齐拿到了新加坡永久居留权。他们拿到国籍,依然在香港生活。
周珏的履历漂亮得惊人,两年从私立中学毕业,又花两年拿到法学学士学位,二十岁时取得了律师执照。
记录同样丰富,周珏从十七岁起,至今仅五年,涉嫌多起古董盗窃、金融诈骗案,还有两起刑事案件,但每次都巧妙脱身。
这些案子的详细资料显示,她是常出入澳门各赌场的豪赌客,还与当地帮会社团的重要人物交往过密,参与不少私下赌博事项。
周珏十七岁时,周崇二十岁,他以投资房产的方式拿到了新加坡永久居留权。可他的档案与周珏截然相反,比金融圈子里任何一位菁英还干净,最后一则记录止步于取得经济学硕士学位。
就像有只神秘的手,将兄妹俩如棋子般精准落在每一步上。
青年熬夜翻档案也无线索,最后还是在一位烂仔口中打听到了“六姑”。
裴辛夷见到这位青年时,正在昭记古玩行的办公室,向上任不久的总经理交代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