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繁缕抬起头,朦胧之中瞧清见是裴辛夷,狠瞪了一眼,转而看向其余人。触及阮决明的视线,她似乎瑟缩了一下。

阿梅支吾着说:“太太说她根本记不得了……”

先前那通电话是阿梅打来的,说是良姜想要侵犯太太,太太极力抗争,错手杀了他。

裴怀良不相信,与裴辛夷一样,他认为裴繁缕没有杀人的胆量,更没有这个能力。他沉吟片刻,说:“先去看看。”

房间里有马仔驻守,身强力壮的青年不忍注视地上惨状,个个盯住墙,眼里充满了愤怒与迷茫。

阮法夏走在前面,正要踏进去,忽然收回了步子。裴怀良从她身边挤进去,也是一顿。

只见案几旁,良姜面贴地,倒在血泊之中,脖颈上一道伤口又长又深。而凶器就置在一旁,血覆盖了刀尖,是良姜随身的爪子刀。

暂时看不出其他的争斗痕迹,若是一刀致命,“凶手”的确起了杀心,下手极狠。

裴怀良蹲下身查探一番,皱眉道:“还等什么,赶快盖上!”

佣人、马仔好几人急急忙忙冲进来,整理遗体与现场。

“良叔,你这叫破坏现场,不太好吧。”裴辛夷说。

裴怀良睇她一眼,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不是阿叔说,你要少看点推理小说。阮忍冬头七还没过,就发生这样的事,不好。”

“良叔。”阮决明说,“这件事我来处理,劳你费心了。”

“不,你让我先捋清清楚。”

客厅这边,裴繁缕情绪缓和了些,望着地毯上的花纹怔愣出神。

阮决明没有走得太近,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说:“大嫂,很遗憾发生了这样事,但还要麻烦你把事情给我们讲一讲。”

“梅……”裴繁缕扫视在场的人,顿了顿说,“之前我头痛,吃了药准备休息,可良姜让我去他房间,说有重要的事。我想他跟了冬哥这么久,值得信任,就去了。哪知……哪知他突然失心疯,要我……我没有办法,可能吃了药的缘故,我记不得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发现他倒在我旁边,已经没气了。”

阮法夏带着几分怀疑,问:“什么药?你是说你不记得你杀了他?”

杀字一出,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裴繁缕以为是裴辛夷收买了阿梅,下药让她昏迷,背负不义的罪名。

可良姜竟然死了,她变成了杀人疑凶。

裴繁缕偷瞄了阮决明一眼,他神情平常,令人猜不透是何意,只好含糊地说:“情急之下我确实拿了他的刀,但……”

阮法夏打断她,“你放心,就算在律法上,这只能算过失杀人,我们不会为难你,只要你实话实说。”

正在这时,楼下的人通报,“佛爷来了!”

阮商陆杵着权杖一步步走上来,权杖的把手上端镶着银制狼头,狼牙以祖母绿宝石打造。

这样的骨节权杖共有三把,由柬埔寨最好的工匠打造,柄上刻有婆罗经文。阮商陆这支镶狼首,裴怀荣那支镶虎头,最后一把在裴怀良那里,把手缠绕吐信的蛇。他说自己还未到需要拐杖的年纪,很少携带。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越是看重联系,除了姻亲,信物是另一个重要的证明。

客厅里以立正姿势站好,鞠躬道:“佛爷。”

阮商陆压了压手,在单人沙发上落座。他梳着背头,脸部有些松弛,依旧轮廓深邃。这样看,阮决明与他有几分相似之处。

楼下的一些人跟着阮商陆上楼,躲在楼梯上探头探脑。南方一系的那位红棍被身后的人推搡着,踉跄地闯进客厅。

阮商陆掀起眼帘瞧了他一眼,缓缓道:“明,你哥头七还没过,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说罢才远远朝阮决明看去。

阮决明微微欠身,“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您爸只管责罚我。”

阮商陆长“嗯”了一声,忽地将拐杖跺地,眼神随之变得凌厉,说:“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