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卷着尘土驶离主宅,几位青年出现在客厅。仔细一瞧,可不正是阮决明的下属。
阮商陆吸了口雪茄,缓缓说:“有什么发现?”
青年们将阮决明近来说的话做的事说了出来,由头到尾,不放过任何细节。
譬如,昨天在头顿守夜,良姜消失了一阵,实则是阮决明在拷问良姜关于大少的事。
良久,雪茄烧了一大截,阮商陆长叹一声,“下去吧,我去山上看看。”
阮商陆独自往墓园走去,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关于大儿子的过往。
阮忍冬十来岁时落下腿疾,阮商陆痛心不已,却不显露。这是他的独子,是要继承家业的。他那边四处寻医,这边依旧拿最严苛的标准培养继承人。
阮忍冬有痛苦,有多怨恨,他是知道的。阮忍冬私下喜怒无常,肆无忌惮地伤人,无一分悲悯之心。宅子里的人怕极了,若非必要,全躲得远远的。还好良姜来了,只有良姜敢亲近阮忍冬。
这一切,阮商陆都看在眼里,良姜在他心里的分量渐渐等同于养子。
直到他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
阮忍冬与阮法夏的母亲是明媒正娶的妻,阮决明的母亲是妻子所不知的露水情。因生活困苦,阮决明的母亲才找上阮商陆。
阮商陆的喜悦是无人能体会的,要知道,这险恶之地绝不可能是一个病秧子能守住的。
阮决明尚且年幼,阮商陆考虑到自己那性格恶劣的大儿子,以及背后势力深厚的妻子,决定等阮决明成年之后再让他认祖归宗。
暗中送去一笔笔钱,也送去一册药谱,要他熟记。
时过境迁,小儿子不负期望,成了镇得住寨子的佛刀。阮商陆甚是欣慰,亦担忧两个儿子明争暗斗。
听闻阮忍冬去世的消息,阮商陆险些昏倒。但意外的,他没有太过悲切。他清楚,自己心里的继承人早已变更。
他不是没有怀疑,他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怀疑了个遍,最有嫌疑的人就是良姜。
不知从何时起,阮商陆发觉良姜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就像是知道了真相。
当年边境不安生,良姜的父亲代替阮商陆上战场赴死。阮商陆有家业,有妻儿,要做大事,何况他骨子里是个中国人。他有太多借口,堂堂正正,苟且偷生。
很多人以为良姜的父亲是替佛爷当了枪或受了过,其实是佛爷亲手将他推了出去。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早已埋骨。
阮商陆大约永远也想不到,阮决明现在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了。
与此同时,阮决明等人回到了宅邸。裴怀良先去小楼休息了,裴辛夷留在正宅客厅,正饶有兴致地欣赏室内的摆设。
“这些佛头都是在哪里收集的?”裴辛夷用越南话说。
阮决明从柜子里取出威士忌与酒杯,淡然道:“不怕隔墙有耳?”
“那不是正好?让他们听了去告诉佛爷,你就彻底败露。”裴辛夷背着手,转过身来。
“你不是有问题想问?”
裴辛夷点了点下巴,“不如先听我的推论?”
“洗耳恭听。”阮决明笑笑,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多谢。”裴辛夷呷了小口酒,“首先,良姜同阮忍冬是青梅竹马,你来到阮家,孤立无援,被排挤”
“错了。”
“听我讲完。”
“你继续。”
“你要站稳脚跟,必须得有心腹,这时南星出现了。”
阮决明挑了下眉,诧异她如何知道这件事。
裴辛夷说:“我问了南星,他说有七年。”
“然后?”
“然后……南星还太小,除了做杀手,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过,在这之后,也可能是之前,你发现了阮忍冬的猫腻。在头顿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房间。他是……”
裴辛夷发觉阮决明抿紧了唇,惊讶地说,“不是吧,他对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