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按照往常,六小姐每次出远门之后会先回家,不管有什么事都推辞掉。司机觉得有些奇怪,但不好再说什么。
深夜的石澳半岛很安静,零星光亮从山上绵延而下没入大浪湾,海浪拍岸,远远看不清明,仿若夹杂着胶片颗粒。
室内灯光亮起,裴辛夷坐在玄关入口的台阶上脱高跟鞋,掰过脚心来看,轻薄的蕾丝丝袜下脚心中央那道伤痕结了痂。
还是隐隐作痛。
裴辛夷只是觉得心烦意乱。
到底要不要回家?
点燃一支烟。再点燃一支烟。
裴辛夷走上楼,经过二楼客厅时,沙发旁的座机铃音响起。她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去接听。
“喂。”她怀着某种期许试探性地说,像演练过无数次。
“六姑?”电话那边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原来是佺仔。
“是我。”
佺仔沉默了一会儿,说:“六姑,那个……这个……”
裴辛夷捏了捏眉心,“我保证不生气。”
佺仔吞咽唾沫,缓缓说:“张生的儿子好难搞的,我们只得让好彩妹回来了”
“什么?”裴辛夷收住话头,长呼一口气,又说,“你们在哪里?”
“在尖沙咀。”佺仔弱声弱气地说。
“哪间酒店?”
“呃,六姑……没有啊,我们,我们……”
裴辛夷蹙眉道:“这个办法是你想的还是阿崇想的?”
“不不、不是啊,六姑你交代了任务,我们务必完成就……”
“把人带过来。”
“几、几时呀?”
“立刻!”
裴辛夷放下听筒,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今晚有事要办,她不用逼迫自己回家了。说来奇怪,不过是去了一趟越南,竟连家都不敢回了。
等一等。
这第一批货还没从越南那边发出,张生应该还不知道到底到底是什么货,没察觉中了圈套,阿崇他们何必着急准备对策?
裴辛夷拿起听筒,拨回方才的号码。
港岛另一端,中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窗玻璃上倒映霓虹。
一墙整扇的落地玻璃前摆着长座的浅色沙发,角落的落地灯盏亮着暖黄的光。曾念坐在旁边的桃色单人沙发里,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年轻的脸庞在光线下显得很柔和。
远处传来用人应门的声音,曾念抬眼说:“六妹?”
用人回答:“太太,是文师傅。”
司机绕过回廊走进客厅,手里拎着好几个礼品袋。他为难地说:“太太,六小姐好像有客人。”
“半夜哪来的客人?”曾念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司机提起礼品袋,一一放到茶几上,“这是六小姐给太太的摩氏咖啡豆、越南花茶。这是给九小姐的公仔熊……”
曾念摆手说:“好了好了,你放下。明早去接她回来,哪有工作比健康还重要的道理。”
“是。”司机颔首,转身走出去。迎面冲来一道影,幸好他躲闪开来才没把对方撞到。
曾念闻声回头,惊讶地说:“八仔。”
男孩穿着蓝色波点的棉质睡衣,浓密的黑发乱糟糟的,显然刚睡醒。他揩了揩眼睛,软糯地唤了声,“文师傅好。”
“小少爷,小心点啦。”司机笑说,同曾念再次颔首,离开了公寓。
“妈咪。”男孩隔着沙发扶手扑进曾念怀里。
曾念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问:“怎么醒了?”
“菀菀要和我玩拼图,不让我睡。”
曾念点着食指说:“哦,好啊,你们两个小鬼,十点就骗 Maria 说睡了,你看看几点了?”
“妈咪呀,你不知菀菀好讨厌,说要等六姊,自己又不敢打电话。”男孩半蹲下来,嘟嚷说,“六姊几时回来?”
曾念一顿,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