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抬起小腿,伸手拉了一下高跟鞋松垮的后跟带,顺势一巴掌拍在旁人的后脑勺上,“收声啦你!也不看看几点钟,不要大声喧哗。”
“对不起,对不起。”小张搓了搓手,不敢吱声了。
周崇走在前,先去门口按铃。“嘀”一长声,横镶着浅棕色木板的双开大门自动打开。
周珏与佺仔押着小张走进去。
回廊是半封闭式的,顶上罩着拱形的遮雨棚,再转角上台阶,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热带植被,在小盏的路灯映照下,龟背竹扇叶的影子投射到建筑铅灰的墙上,犹如鬼影。有几盏许是短路,忽明忽暗,使得原就昏暗的小径更显古怪。
小张对陌生的环境害怕极了,忍不住出声说:“大哥大姐……”
周珏横眉看过去,“怎么?”
小张笑了一下,更像是欲哭无泪,他说:“你们这住的是豪宅啊,不至于要绑架我吧。”
佺仔举起比拳头还大夹钳,故意发出阴测测的笑声,“这是专门用来停尸的凶宅!”
小张一听,险些跌倒。周珏拉住他,一边笑一边说:“哨牙佺,不怕你玩得开心,六姑还等着训我们。”
“是咯。”佺仔拉耸着头,不再玩笑。
台阶之上是一片修葺整齐的草坪,一栋白色建筑物矗立在六七步石板路之外。
门敞开着,灯光亦明亮。周崇换了室内鞋,示意佺仔让小张换拖鞋。
佺仔来过几次,但每次都在门外等候,这还是第一次进来,难免四下张望,没有注意到周崇的眼神直接就跨上玄关台阶了。
“哎!”周珏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小声说,“脱鞋,六姑爱干净。”
小张两手都被人拽着,只得用鞋跟蹭鞋跟来脱下他珍惜得不得了的限量版球鞋。他穿着印花体恤与时下流行的阔腿牛仔裤,头上抹了啫喱摩丝,发梢一缕一缕往上斜。
他还只是个追逐潮流的小孩。钟爱电影没错,但电影于他来说只是潮流的一部分。
听见玄关处的声响,裴辛夷收回视线,往一樽方形玻璃烟缸里掸了掸烟灰,三两步从壁龛边走到屏风前。
几人把小张拖了过来,周珏与佺仔互相看了看,以小动作请对方先说。
裴辛夷看他们“表演”了一会儿,淡漠道:“阿崇,你过来。”
周崇看着她指尖星火,慢吞吞走过去。
“近一点。”
周崇又上前一步,裴辛夷把他肩膀按下来,手里捏着的烟头就悬在他额前一寸。
周珏惊声说:“六姑!”
裴辛夷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声说:“话很多?”
周崇神色一凛,侧目示意周珏收声。
裴辛夷在他面前抖了抖烟灰,眯起眼睛,说:“张生两天前就把汝瓷退回来了,你想瞒我多久?”
周崇回头去看佺仔,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气恼。佺仔摇头,低声说:“崇哥,我真的没讲啊,是六姑猜到了。”
周崇再次看裴辛夷,发出沙哑的咿咿啊唔之音。
裴辛夷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喔,你不想瞒我,那你说一说,我走之前事情分明谈妥,为什么我走之后张生想解约?”
周崇静默片刻,比手语说:“还在调查,我不想你担忧,所以才没讲。反正迟早要动这位小张公子,不过是提前了一些……”
裴辛夷后退了些许,深吸一口烟,说:“好啊,你们都出师了,该教导我什么对什么错。这么有本事,你当事头咯,每月给我发薪水。”
佺仔不忍看大哥受委屈,硬着头皮说:“六姑,真的不能怪崇哥,张生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了湾仔塑胶祥的事……”
周珏一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问:“不是裴五找六姑要货船的事咩,怎么又是塑胶祥,关他什么事?”
“你忘了,清明节裴五找塑胶祥借船走一批货,船一进大屿山海域就被督查拦截。塑胶祥坐监,家破人亡,他的女儿天天在湾仔街头乞讨,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