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自然是那打赌的事情。验尸房中众人见柴绍衍这踌躇满志的样子,情知不妙,纷纷赶上来相劝。

方森陪笑道:“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柴老爷,难道您还真对大人动手?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依下官拙见,误会已经化解了,不如正好趁着今日的机会,柴老爷与我们崔大人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为好啊。柴老爷的年纪正好可做崔大人的叔父,现下当着众人的面,不如你二人结为叔侄,以后柴澜生之事,任谁都休要再提。”

方森这话说的妥帖,两下里都顾全了面子。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那不省事的高德安嚷嚷起来:“误会化解了?什么时候误会化解了?崔大人三番五次来我府上挑衅,更兼得污蔑我老爷杀人。头一次硬说那假的丹书铁券是我家的,我家老爷不与他计较,也就罢了。这一次,又说无名男尸是赘婿柴澜生,还怀疑我家老爷杀了他!他自个儿说若是认错了尸便吃我老爷一剑,是我们逼他了么?怎么?你们罔顾事实,大宋朝为官的人皆是出尔反尔之辈不成?”

“还是那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崔辞道,“本官愿赌服输。”

“等等!”李暧拦下他,“我们大人是朝廷命官,柴老爷若真敢伤了我们大人,是要被判死刑的。不如这样,我代替我们大人受柴老爷一剑,任柴老爷解气如何?”

崔辞冷声道:“任何人不许再多言。柴老爷,随我来吧!”

衙门大门一开,外头往来行人也不知什么个情况,就看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年轻官员,往门前一站,双手叉着腰,脸上毅然决然的。后面从门里头又陆陆续续走出来一堆官老爷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沉着脸,带着似笑非笑的怪异神情,手持一把长剑。

于是,不一会儿功夫,衙门口就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高德安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向前迈开一步,朗声说道:“诸位父老相亲,这位是我们柴府的老爷,这位是知府崔大人。崔大人初来乍到,岂料是个判案如儿戏,视民如草芥之辈。他是非不分,曲直不辨,想当然耳,活脱脱一个睁眼瞎!他借着一具男尸三番五次地污蔑作贱我们老爷。如今真相大白,他冤枉了我们老爷。所以他今儿自愿站在这衙门口,受我们老爷一剑。”

下头围聚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几乎奔走相告而来。

高德安问道:“不论位置,不论力道,愿赌服输,是也不是?崔大人?”

百姓们统统将目光转移到崔辞脸上,那目光中带着怀疑,鄙夷,甚至怨怼,怒气。又有人指指点点,相互咬起耳朵。

崔辞面色苍白如纸,一字一顿说道:“我只说那尸体若不是柴府的赘婿,我便愿赌服输,自愿受柴老爷一剑,此事不假。如今案件真相并未明朗,柴老爷未必无辜。你说我断案如儿戏,视民如草芥之辈。是非不分,曲直不辨。。。我却不认!”

“莫。。莫耍嘴皮子,”柴老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狩猎中的野兽才有的嗜血欲望,将手中长剑缓缓举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亢奋地甚至不再结巴了。

崔辞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围观者的窃窃私语。他是最强要面子的人,对他而言,那一剑算不得什么,此时此刻才是在受刑。他恨不得柴绍衍早些下手,哪怕重伤他,或是杀了他也无所谓。

“唰”地一声,那寒光剑气竟然直冲崔辞心口而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万没想到柴绍衍心狠手辣,这一剑冲着拿崔辞的命而来。

“大人!”只见一道红影闪电般扑来。

李暧一把推开崔辞,同时右手如灵蛇般探出,在柴绍衍的剑身上轻轻一拨。

那一下极轻极快,便是世间绝顶高手也瞧不出李暧动了手脚。

"铮"

长剑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却还是刺入了崔辞的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袍子,崔辞跄着后退几步,被李暧稳稳扶住。

“你那一剑竟然是要我们大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