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里三文听罢,叽叽咕咕对着赞宾说了一番,随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补充完整。

赞宾听罢,点了点头,扭头对李暧说道:“他们说,佛顶骨本是他们国家至宝,无论如何不会送出国。只因为六年前,他们与三佛齐在海上开战,又担心婆罗门乘虚而入,盗走佛顶骨。恰好那时他们国教高僧罗湿陀尊者与可政禅师相识,知道可政禅师是可托付之人。加上大宋国力强盛,文明远播,想来将佛顶骨秘密送往可政禅师这里暂存,应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可政今天翻脸不认账,他修行多年,却是个贪恋佛宝的小人。”

可政听闻此话,重又睁开眼睛,喃喃道:“老衲认识罗湿陀尊者不假,当时也确曾收到了尊者委托。但事后并未收到佛顶骨!佛祖在上,老衲岂能打诳语。阿弥陀佛!”

李暧道:“你们说六年前将佛顶骨送来,派了什么人来?有什么凭证?那人现在又在何处?”

赞宾听罢,如实翻译给娑里三文。

娑里三文叽叽咕咕一阵,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展示给赞宾看。那十几个注辇国人看见了那封信,愈发激动,哇啦哇啦手舞足蹈的说个没玩。

李暧听赞宾翻译道:“李大人,他们说,当时派了两队人马前往大宋。一队人马兵强马壮,十分醒目,其实是为障眼,所带的是一个假的阿育王塔,里面装的也是假的佛顶骨,其实是为另一队人马做掩护。真正的佛顶骨却是在另一队人马中,其中一个叫做施护的小沙门手中。那小沙门有汉人血统,精通汉语,为人诚实可靠,机警聪慧,是罗湿陀尊者座下第一虔诚的徒弟。施护于六年前到达江宁府,亲手将装有佛顶骨的阿育王塔交给可政禅师。我们这里还有当时可政禅师亲笔写的接收信。”

李暧将信将疑,从娑里三文手里接过信函,纸张泛黄,确实已有年头。李暧大字不识几个,当年她在西夏时,他父皇为了她读不进书的事,杀了好几个特聘的大宋鸿儒。

李暧捏着信,抿嘴皱眉,装模做样看了一番,又递给赞宾:“你看看。”

那赞宾展信细看,只见上面写着某年某日,江宁府长干寺内,可政禅师接到注辇国施护护送佛顶真骨。字迹潦草,下面还印着金陵长干寺的寺印。

“信是不假,寺印也不似作伪。”

“寺印不假,只是这字迹,”可政禅师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却不是老衲的!”说完,他两眼发直,直挺挺朝后仰倒,晕厥过去。

***

隔日,紫宸殿上朝。

满朝文武无不喜气洋洋,开心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是真宗,满面春色,笑意盈盈。自从澶渊之盟过后,崔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官家这么开心了。

“臣给官家道喜!”皇城使刘承站出一步,率先开口道,“自从承天门天书降临之后,皇城内天赐祥瑞不断。昨晚上,崇政殿展示了一批新制的天书法器,突然从天而降十四只仙鹤,绕着那法器的车辇盘旋舞蹈,跳了很久都不肯离去!”

“刘大人说的不错!”枢密直学士丁谓赶忙接过话头,“当时臣在场,也看到了。其中打头的两只仙鹤盘旋低鸣,很不同寻常。官家,仙鹤乃是神仙的坐骑,这群鹤定是仙人派来传话,表达上天对官家勤勉治国的赞许,可见天佑大宋,风调雨顺,繁荣昌盛。”

真宗喜逐颜开,皱眉道:“哎呀哎呀,你们两个,你们说的仙鹤,其实朕也看到了,不过是绕着法器车辇飞了两下,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什么仙人传话,这话要是传出去,未免太假,让世人耻笑。”话虽如此,他脸上却笑开了花。

崔辞心中疑惑,心道,最近怎的天天有祥瑞?昨天的王钦若,今天的丁谓,连同这个刘承,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大早上的净扯些神神鬼鬼。是了,这几个人向来不干正事,逢迎拍马,热衷钻营,光是会唱的本事,哄的老头子开心。宰相王旦是百官之首,一向耿直,再这么着下去,他定要上奏弹劾这帮人的不正之风。

果不其然,只见王旦板着一张脸,往前跨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