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也以为绿眼睛必死。

燎烟实在是想起了曾经被陈茗杀掉的老虎,奄奄一息,尽是哀意。那也是他一手养大的,虽然后来因为老虎体型太大,燎烟被陈茗禁止靠近。他真的很讨厌陈茗用些莫须有的理由就开杀戒。

绿眼睛中秋时分还屌炸天,险些要了陈茗的命,四个月后却骨肉溃散,任陈茗处置。像那只垂死的虎,但这人没有哀意,只有等待命运的疏离。

燎烟站在陈茗身边时就想,绿眼睛好像也很可怜。

燎烟捏住这人乌黑冰冷的手,对失去意识的人问:“我救治好你,你不会反咬我一口吧?”

那人睫毛微动,微呼出了口气,只不过是夹着冰与血的一息热。

燎烟松了口气:“还活着。行吧,救你。”

这一天刚好是莫文山进府的一天。

下了初雪。

术业有专攻,观星术师还是很靠谱的。

初雪,要与喜爱的人在一起。是前世燎烟喜欢的学长告诉他的。只可惜,飘渺的前世跟这句话一样,都飘渺了无期。他以前迷着陈茗的时候,专门跟他强调过这句话,那人全在当放屁。

府里喜庆洋洋,到处张灯结彩。

白雪纷纷,枯掉的柿子树枝桠虬结,浓墨重彩,向天挺拔。总得等到冬天,你才看见一棵光秃秃的树是否有风骨。

红的,白的,喧嚣的,锣鼓声,唱喝声,成礼声,宾客那头热闹的很。

燎烟遥望了正堂一眼,便挪开眼睛,让人备好热水,然后替绿眼睛擦洗。

这人实在太惨了,在濒死边缘,大小便都失了禁。燎烟反正也在陈茗那里出过不少丑,所以不在乎,给他全身仔细清理了一遍。水用了不下十盆,每一盆都是黑红交杂,腥臭不已。

他身上确实好多肉都在腐烂,请来的医师便给他挖腐肉,上药,把断掉的骨头接好。乌青紫黑的瘀伤,冻疮,还有陈年旧伤。

能活到现在,实属命硬。医师感慨。

他先前头发也乌糟一片,看不清脸,洗好后燎烟才发现这人棱角分明,刀削斧凿,有异样的英俊。

跟记忆中普通的脸不一样,那时为了混过去,应该是做了化妆或者戴了人皮面具。

11第一件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起,就这位节度使义子的惨样,医师下了结论,至少得躺一年半载,更何况他还有内伤。也就是某些内脏都破了,是被钝器殴打导致。

他身上刀痕凌乱,深浅不一,最致命的险些伤了心脏。

燎烟听的大为震憾,医师走后,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被裹的跟木乃伊一样的人。

害怕这人随时会死,燎烟干脆让人支了另一张榻,把人放在屋内随时看着。

忙了有三个时辰,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燎烟换上寝衣满足地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突然又坐了起来。

他跑到耳房把温好的药端过来。

绿眼睛牙关紧咬,黑乎乎的药顺着下巴流淌,打湿纱布。没办法,燎烟捏住他的鼻子,这人微微张嘴呼吸,燎烟才终于灌上第一口。

像是知道温热的药汤对他无害,接下来燎烟再喂下去,他才没有抗拒。

药效很明显,他的体温在慢慢回升。

这人警惕心真强。燎烟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想了会儿,又给他搬了个炭炉、夜壶在旁边。

等等!

绿眼睛不是已经完全无自主能力了吗?

燎烟再次从床上惊坐起。

那岂不是意味着除了吃喝,他还要负责他的拉撒?

YΖī

这是注定漫长的一夜。

陈茗跟前方官僚部曲饮酒,莫文山被提前送进新房。他脸上毫无喜意,嘴巴都因为恐惧在抖动。

喜床上他坐立难安,是因为莫家的人打听到陈郎主器物雄伟,就派教导房中术的嬷嬷提前在他要承欢的地方塞了角先生,也抹了催发的媚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