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裹着泥土朝岸边飞来,温楹慌忙张手去接,沉甸甸的蚌壳坠得她踉跄半步。
姜河笑道:“阿楹下来试试,这淤泥暖得很,踩着像云片糕。”
柳树荫下,温楹放下河蚌,提着竹青色裙裾往后退,尽管鞋面早沾了塘泥,却仍不肯往塘里踏半步。
“阿娘快看!”姜重阳突然举起团黑黢黢的活物,献宝似的往温楹这边冲过来。
温楹看清他手上是蛤蟆,惊得差点连带小豆花一起摔进鱼塘:“臭小子,你给我放下。”
小豆花却在母亲臂弯里欢快地扑腾,她挥着嵌银铃的胖手咯咯笑:“哥哥!花花要。”
“给我扔了!快扔了!”温楹急得跺脚,怀里的小豆花却扭成尾活鱼,攥着她珍珠耳坠直往鱼塘方向挣。
姜重阳抓着蛤蟆冲上岸,温楹转身欲躲,怀中的小豆花却伸长手要去接,铃铛串哗啦啦乱作一团。
眼瞧着那鼓眼睛的蛤蟆要蹦到裙上,温楹再顾不得体面,夹着咿呀乱叫的女儿便追进池塘。
姜重阳往阿爹身后躲,姜河笑着张开浸透的宽袖作屏障,却故意漏了道缝由着娘子来揪。
“哈哈,阿楹仔细脚下”
“阿楹当心摔了”
姜河笑着伸臂要扶,却被娘子扬起的泥水泼了满脸。
小豆花一手揪住阿爹腿,一只手兴奋地拍打泥水。
姜重阳却泥鳅似的钻过阿娘臂弯,还将蛤蟆塞进妹妹手里。
小豆花也不怕,抓着蛤蟆给温楹看:“阿娘,蛙蛙!”
温楹深吸一口气:“扔掉,扔掉。”
小豆花直接抱怀里:“不扔不扔。”
一家人在泥塘里玩闹起来。
等姜河拎着俩泥猴上岸时,夕阳已漫过打谷场。
一家四口往马车走去。
姜河左臂托着两岁的女儿,小丫头光着个脚丫,鞋也不知道哪去了。
他右手紧攥着妻子微凉的手指。
温楹云鬓散落,发丝间还粘着淤泥,衣裙也都是泥浆,每走一步似乎有千斤重。
但边走边捏着绣帕轻擦女儿颊边的泥。
姜重阳倒着走在田埂上,手臂高举着两条小鲫鱼,鱼尾扑棱着甩出泥点子,正巧溅在姜河衣襟上。
他另一只手攥着个河蚌:“阿爹,河蚌里有没有珍珠?我要给阿娘做个珍珠耳环。”
小豆花年纪虽小,但是个爱美的:“要珠珠。”
姜河想了一下,珍珠可能是没有的,不过可以吃:“晚食给你阿娘做个鲫鱼汤配炒河蚌。”
温楹浅笑着。
(正文完)
番外一 柳絮
街巷传来喜讯,徐孟才经过两年苦读终中秀才,徐老夫子捧着喜报泪洒祠堂,泥金帖子在乡亲们手中传递,纷纷送上祝贺。
徐孟才掩下激动,跑出家去。
此刻城西临水河里正飘着蟹腥味,柳絮挽着竹篮立在乌篷船前,拿跟木棍轻轻戳弄篓中两只张螯舞爪的蟹:“劳烦阿叔拿两只母蟹。”
她素手数出二十枚铜板,叮当落入艄公掌中。
转身瞥见鱼篓旁雪藕带泥,忽而想起晨间小豆花揪着她袖摆闹着要吃糯米糖藕的模样,眼尾便泛了三分笑:“再称几节粉藕。”
柳絮给完钱,还没走几步,青石板上忽地绽开铜钱大的雨痕,转眼织成密帘。
她拢着竹篮到一酒肆檐下躲雨,看街市行人匆匆。
天立马就乌黑乌黑的,檐角躲雨的人越来越多,雨雾里忽现一袭青衫持伞而来,衣摆早被斜雨浸作深色,他步履有些急切。
“徐郎君”柳絮见是他,便喊了一声。
徐孟才嘴角染出一丝笑,往柳絮这边走过来,伞骨垂珠成帘,将伞收好,他说道:“念安说你出门未带伞具。”
原是他去面馆寻柳絮,见念安捧着油纸伞要往雨里冲,撞到他,询问下知道柳絮出门买东西没带雨具,他便夺了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