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跟在那人后面,晚上山林看不清脚下,他走的很快。

又装哑巴。

盯着那人挺拔的身影,我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

停下脚步瞪着他,那人自顾的走远,我看着前方越来越模糊的,池鱼就快要消失的黑色轮廓,泄气般追了过去。

“你要一直这样不理人?”

“你还在生气?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

“可是我已经道歉了。很多遍!”

盯着那人的侧脸,我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这时,脚下忽然绊到什么,我踉跄几步站稳,黑暗里传出一声轻咦。

我吓了一跳,看看四周,除了黑漆漆的树影什么也没有。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下意识拽住了桠的衣袖,四下张望,可我却感觉手里凉凉的布料离我越来越远,回头一看,桠的腰间缠着细细的藤条,被高高举了起来,我这才发现那是颗好大的树,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头顶大半夜空。

“发生了什么?桠,你的气息好淡。”

树把桠举到面前,树身凝出一张似人形的脸,那张脸上露出的担忧神情让我惊奇不已。我在脑海听到这样的话,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放我下去。]

“是这个……人类?”

树将目标转向我,几根藤条伸过来,我被举起,那张树皮形成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站在下方的桠。

“喔,他闻起来真怪。”

眼前的树皮有两道斜着的粗粗的纹路,大约是它的两条眉毛。它的眉毛皱起来,这棵树仿佛在嫌弃我,一下把我丢了下去,我站立不稳,幸亏桠抓住我的手臂。

一路上,我紧紧跟在桠的身后。

他一头漂亮的银发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我突然记起第一次遇见时,这东西能割伤人的皮肤。

[怕吗?]

忽然出现在心底的声音,几天来他第一次说话。

怕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摇摇头,攥紧了他的袖子。

我们停在一处约一人高的土丘前,以土丘为中心的半米范围内草木不生,仅有的生长其上的各色花朵被暴雨冲刷得露出了根茎,颤颤巍巍的勉强扎根在即将完全塌陷的小土丘上。

桠弯下腰,捧起湿润的泥土重新埋好那些花朵的根,他来回重复着动作,我在一旁站着尴尬,也帮他忙,不一会儿,经过我们两人的辛勤劳作,那座不大的小土丘完整了起来。

“诶,好像坐在坟墓上面。”

我脑子一抽,不知怎的开了这种玩笑,说完就想找补,扭头一看,那人躺在土丘闭着眼睛,银色长发披散身下,身边簇拥着我们埋好的花。

这下看起来更不吉利了。

是睡着了?

桠最近总是格外疲倦。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连绵细雨好像张巨大的网无孔不入的落下,却落不到这个人的身上,那些雨水直直穿过他的身体渗进我们底下的泥土,仿佛连世界都在否认他的存在,我的心底莫名感到不太舒服,伸手撩起一缕他的头发,柔韧,顺滑,没有想象里锋利得割伤皮肉。

怕吗?

或许是的。可不知道从哪时开始,有什么情绪占据了全部心情,那点害怕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我倾过身,让雨水打在我的背上,那个人的脸在阴影之下,苍白得像墓地里的石像,“我不怕那些稀奇古怪的,也不怕你,你是什么样,我都……接受。”

想要紧紧握住无法触碰的存在,这种心情……

是喜欢。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薄云,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土丘上,少年半边睡颜染着温暖的光,他的脸旁一朵粉花伸长叶子,轻触少年光洁的额头,又似害羞的姑娘一下缩回身子。

“哎呀,这孩子喜欢你。”

花儿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