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鞭抽在旧箭伤上,他终于跪倒在地。血顺着砖缝爬到陆瑾奚靴边,凝成诡异的符咒。
“抬去祠堂偏殿。”老夫人扔了藤条,“请王太医来,别留疤。”
晕过去的陆重锦被抬走后,老夫人独独留下陆瑾奚训话。
“我这一生算尽人心,偏错在给你寻了个鼠目寸光的蠢妇!”老夫人捏碎手中佛珠,翡翠碎片崩到陆瑾奚跪着的膝盖前,“你且看看如今的侯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陆瑾奚重重叩头,玉冠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是儿子无能。”他抬头时露出脖颈抓痕,混着脂粉香的血珠滚进衣领,“可温家这婚事……”
“昨日换了庚帖。”老夫人将红绸婚书甩在他脸上,“重锦娶温知舒,老四娶温知虞。”她枯瘦的手指戳着“温知虞”三字,“这丫头命格带煞,也不知老四能不能禁受得住?”
“母亲三思!”陆瑾奚攥着婚书的手指发青,“温家长女若进四房,盐铁司的账……”
老夫人突然摔了药碗。褐色的汤药泼在陆瑾奚蟒纹衣摆,洇出大片污渍:“你当温珣为何急着嫁妹?他查到蓟州铁矿了!”她扯开供桌暗格,扔出半块带血的矿石,“睿王要温知虞死,皇帝要温珣活,侯府夹在中间……”
“重锦那些浑话,若传到温珣耳里……你以为皇帝会信侯府清白?”
“儿子这就去封口。”陆瑾奚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老夫人一拐杖压住肩头。
“晚了。”老妇人浑浊的眼珠映着烛火,“今晨西角门抬出去三个碎嘴婆子。你这风流债,迟早要拿命还。”
陆瑾奚突然低笑:“母亲当年毒杀父亲外室时,可没这般瞻前顾后。”他舔去嘴角血渍,“如今倒怕起了……”
“啪!”
老夫人扬手就是一耳光:“所以你要学那老东西?侯府百年基业,断不能毁在你们父子手里!”
“重锦那逆子……”陆瑾奚话音未落。
第17章 钦差
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血花:“管好你儿子的嘴。”她枯枝般的手抓住儿子衣领,“再让我听见半句妄言,便送他去陪你父亲。”
“儿子省得。明日便请净凡大师入府,为重锦驱邪静心。”
老夫人突然捏碎最后颗佛珠:“驱邪?不如驱驱你蓟州别院的邪气!”她将矿渣甩在他脸上,“那外室养的杂种若敢进京,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惊雷劈中院中老槐,火光透过窗棂映在母子脸上。陆瑾奚望着母亲扭曲的阴影,忽然想起陆重锦昨夜那句“侯府这艘破船”。
……
“母亲万安。”陆君衍撩袍跨过门槛,玄色官服下摆扫过青砖上未干的血渍,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
老夫人捏着新换的沉香佛珠,药味混着血腥气在室内弥漫:“温家大小姐的八字,你且看看。”她枯枝般的手指推过红纸,恰停在陆君衍昨夜坠马时摔裂的砚台旁。
陆君衍拾起庚帖,烛火将“温知虞”三字映得忽明忽暗:“刑克六亲,命带孤煞。”他轻笑一声,“倒是与儿子天作之合。”
佛珠突然绷断,翡翠珠子滚到陆君衍皂靴边:“你当这是玩笑?”老夫人拐杖重重杵地,“重锦前日发疯要抢婚,你们叔侄竟要抢同一个天煞孤星?”
“母亲多虑了。”陆君衍用帕子裹起碎佛珠,“重锦少年心性,倒是温家长女聪慧稳重。”他指尖抚过庚帖边沿的暗纹正是盐铁司密函特有的水印。
窗外惊雷劈落,照亮他官服下摆的褐色污渍。老夫人瞳孔骤缩:“你见过温知虞?”
“前些日子在温家花园偶遇过。”陆君衍将庚帖收入袖袋,金属冷光一闪而过。
老夫人指甲掐进太师椅扶手:“所以这桩婚事……”
“所以这桩婚事甚好。”陆君衍突然俯身,官服上的蟠龙补子映着牌位烛光,“温知虞命格克夫,儿子又是天煞孤星,岂非绝配?”
穿堂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吹熄了东南角的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