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碧裙裾扫过满地落英,鬓边累丝金凤在朝阳下振翅欲飞。

温知舒盯着那抹碧色身影,嘴角勾成弯月。前世那一幕又现:江南烟雨里,陆君衍的青衣浸透血色,纸钱漫天飞舞,抬棺送殡的士兵足以排到朱雀门......

“舒儿!”徐氏低喝惊醒她,“侯夫人往这边来了,快把孔雀翎扇举好些。”

宫道两侧,魏紫牡丹衬着温知虞雪色披帛,恍若洛神临世。

老夫人回头望时,恰见陆重锦勒马驻足,目光灼灼如鹰隼。老妇人捻着佛珠暗叹:阿虞这步棋,终究是走险了。

……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姜莺莺便缩在陆府角门边。

她将赭色小厮服又裹紧几分,粗麻布料磨得脖颈发红,却压不住眼底跳动的火光。来财的腰牌硌在掌心,铜锈味混着宫道飘来的沉水香,熏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世子,马凳垫好了。”她掐着嗓子学来财的鸭公声,余光瞥见陆重锦月白锦袍扫过车辕。那袍角绣着暗银竹纹,晨雾里流转的微光像极了实验室的汞珠这个念头让她齿根发酸。

直到丹凤门巍峨的鸱吻映入眼帘,陆重锦才惊觉不对。

少年骤然转身,玉冠缨穗扫过她眉骨:“莺莺!”他压低的嗓音裹着薄怒,“你当朱雀门是西市戏台么?”

宫墙根下,监门卫的鎏金甲胄泛着冷光。

姜莺莺盯着温知虞的马车缓缓驶入右掖门,八宝璎珞车帘被侍女掀起时,漏出一截葱白指尖,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竟比车顶东珠还要莹润。

“贵人留步。”监门卫长戟交叉拦住她,“二门内不得带仆从。”

陆重锦广袖下的手青筋凸起:“现在死心了?”他扔过钱袋砸在她怀里,“去东华门外茶寮候着,申时末刻......”

话未说完,左掖门内忽起骚动。

十八盏琉璃宫灯破开晨雾,温知虞搭着侍女的手踏下金丝楠木车凳。蜜合色妆花缎袄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身,浮光锦披风逶迤三尺,日光流转间竟幻出孔雀翎般的华彩。最惹眼的是那支鎏金凤凰步摇,九尾羽翎缀着米珠颤颤,却在她额前分寸不移。

姜莺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昨夜她对着铜镜描摹三小时的远山黛,不及这人天生柳眉半分颜色。温知虞行礼时脖颈弯出的弧度,让她想起博物馆那尊出土的南朝舞姬俑连后颈碎发都透着千年世家的风流体统。

“温姑娘安好。”陆重锦作揖时,玉佩禁步纹丝未动。姜莺莺突然想起他教自己行万福礼时,总嫌她腰肢僵硬得像榆木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