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陈珪、曹豹等人亦依依不舍,多次挽留陶谦,直至夕阳升起,陶谦口干舌燥才无奈推拒。

“送至此处已足矣,诸位快回去吧。”陶谦虽应付了大半日,面色却十分红润。

离任能得旧属十里相送,足以见他多年为官仁厚了。

夯土城垣在斜阳中泛着赭红,城头褪色的"陶"字旌旗半卷,一侧“昭明”大旗则鲜艳无比。

当最后一缕夕照染红车顶皂幔,陶谦最后遥遥望了彭城城池一眼,搀扶着竹杖登上马车,牛革鞮在黄土官道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渐渐没入暮色中的琅琊道。

曹豹见陶谦走了,不屑撇撇嘴角。

“胆小如鼠的老匹夫。”

他劝了几次,好说歹说,这老货就是不敢对抗陈昭。

“你这脾气日后可要克制些,咱们这位新任使君可不像陶公那般好性子。”糜竺路过曹豹身侧,低声提醒了一句。

曹豹用鼻腔哼了一声,并没搭理糜竺。

这家伙行商,换了个徐州牧对他自然没什么影响,站着说话不腰疼。

越想曹豹越烦躁。陈昭武将出身,麾下又有一帮能征善战的将领,陈昭必定不会把徐州军事大权留给他这个外人。

难道他堂堂彭城曹氏还要听命于一群小儿辈吗?

彭城新建造的州府,院中刚移栽过来的树还没长叶,府邸内外都站满了披甲执刀的精锐昭明军士卒。

听完探子禀告,陈昭笑了一声:“陶谦的确受徐州士人爱戴,一送行就是一整日,辰时动身,申时马车后轮都还没出彭城。”

“倒显得我这个现任州牧不受欢迎了。”陈昭十指交叉抵在案上,语气平淡。

对陶谦依依不舍?

这些人对陶谦还没王允对大汉忠诚,别看王允混账事做了一堆,可起码也只是能力和性格问题,叛军打到长安的时候,王允是真死在了长安。

曹操屠徐州之时,这些人可没有一个站出来赴死。

让她想想,糜竺最爱刘备,嫁了妹妹又送钱送人;陈登最爱曹操,明知曹操屠了徐州,还在曹操麾下当大魏忠臣;曹豹投靠吕布,帮吕布夺徐州……至于笮融,借着陶谦信任没少靠运粮敛财,出了事跑得比谁都快。

“先拿谁开刀呢?”陈昭有些忧愁。

杀一批,用一批,打压一批。杀鸡儆猴,这只鸡可不好挑。

找不出来目标,陈昭干脆派人去把蔡文姬喊了过来。

蔡琰听到陈昭召唤,心中已经有了思量,抱上这月余时间暗中收集的案卷,直奔陈昭书房。

“这段时日委屈了文姬,要和这些家伙虚以委蛇。”陈昭接过这厚厚一摞案卷。

蔡琰微微一笑:“主公还真想岔了。这些人做事霸道惯了,丝毫不加掩饰,收集证据根本没花多少工夫。”

自陈昭拿到了任命她为徐州牧的旨意,她就立刻给蔡琰写信,命她先到徐州担任别驾。

明面上是陈昭为了方便同时管理青徐二州,故意将徐州州治迁至彭城,派蔡琰先到彭城修建州牧府邸,实则私下还给蔡琰派了其他任务。

青州虽也有士族,可先有连年干旱和瘟疫,后有黄巾肆虐屠杀,能跑的大士族都跑路了。陈昭在青州收拾起来也不算麻烦。

徐州则大不相同,黄巾之祸并未大规模蔓延到徐州,徐州又水系发达,天灾也少些。不少其他地方的士人都为了避祸而移居徐州,陶谦又好名声,对士人宽容仁慈,弄成了士族与州牧共治徐州的局面。

陈昭派蔡琰先行一步,就是赶在她还没到,士族警惕心还不高的时候先一步收集证据。蔡琰是大儒之女,在徐州士人看来属于他们“自己人”,不会多加防范。

拿着案卷翻了几卷,陈昭表情就沉了下去。

“东海糜氏家中拥有僮客万人,资产上亿钱……这么多僮客,都赶上我带来徐州的昭明军了。我看他就是有反心。”

陈昭语气很慢,二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