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不禁在心中感慨,若是文和先生能生得一张仙风道骨的脸,汉中还有那个五斗米教的张鲁什么事?

文和先生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善良,总替旁人着想。因为这乱世中,善良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文和先生。”张绣自来熟拉着马超坐下,“孟起遇到了忧心事,难以排遣,且劳烦先生为孟起派遣一二。”

贾诩眉间蹙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忧色,却未急着开口,只是微微倾身,作倾听状。

像一捧恰到好处的干柴,静候火星。

马超胸腔里早塞满了躁郁。父亲欲降曹操,他几番谏阻,却屡遭马腾驳回。仿佛在马腾眼中,他这个儿子就是个什么事情都不知晓的稚子。

“我爹欲向曹操投降。”马超憋了许久,理智告诉他,军中之事不该告诉一个初见的谋士,可胸中一腔怨言,却实在不吐不快。

贾诩适时露出惊色,仿佛猝不及防听见了塌天大事:“竟是此等关乎凉州数十万军民的大事!”

让马超心里略舒服了些,有了引子,马超一股脑就把事情全都吐露了出来:“……那个曹孟德写信来拉拢,我爹居然真信了曹孟德的鬼话!”

马超只觉心头一畅。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贾诩的面皮渐渐绷成一张静默的鼓面。

马超说了一通杂乱无章的抱怨,十句愤懑里才夹半句有用讯息。

贾诩忽然怀念起郭嘉,郭嘉只是一个人能顶上八只鸭子,遇到急事,郭嘉也能三言两语把事说清楚。

又一个半时辰后。

“……此事就是如此,我爹一意孤行,丝毫不顾我劝谏!”马超嗓音沙哑,喉结滚动着,伸手去捞案上茶壶。

壶嘴腾空倾斜,只倒出两滴少的可怜的茶滴。

贾诩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发麻的腿脚,面上那层温润如玉的假笑早已消磨殆尽,只剩下一双幽深的眼睛,平静得近乎冷漠。